“郭貴妃依禮陪葬山陵,紀香亦厚葬,優撫其家人。等發喪之後,暫封長寧宮!”

國喪期間的這麼一個插曲並沒有在京中鬧出多大的風波。哪怕郭貴妃出身勳貴,但武定侯家也已經是過了氣的勳貴,如今的郭家早已不復洪武年間的赫赫聲勢了。而之後依了百官勸進登基為帝的朱瞻基一一訣別殉葬諸妃,此中情形更是不足為外人道。只有時時刻刻隨侍朱瞻基的陳蕪知道,從諸妃殉葬的地方回來,皇帝晚飯一口都沒吃,整整一晚上沒睡著。

新君登基大赦天下,原本還要加恩勳舊,只是由於朱高熾去年登基時已經一氣把文武百官都拔擢到了高位,別說張輔這等封無可封,就連楊士奇等人也已經是無官可封,因此朱瞻基只是賞賚群臣官刻新書,又賜眾藩表裡器物等等,其中猶以漢趙兩藩最為優厚。而由於朱寧的緣故,周王府亦是加賜歲祿,恩賞倍於太祖諸子。

一團和氣中,卻也有某些不合諧的音符——原本坐船沿運河緩緩北上的左都御史劉觀得知皇帝駕崩的訊息之後,立刻棄船上岸星夜趕路,總算是在二十七天國喪之內到了京城。然而,等待他的卻是一道冷冰冰的旨意——黃河水患多年不靖,出左都御史劉觀視黃河水道。得旨之日即刻出行,不得誤期。另,前南京錦衣衛指揮使劉俊罪大惡極,該當處斬,以國喪故暫緩行刑,下錦衣衛獄待罪。

京中訊息傳播得最快,旨意一下,向來門庭若市的群力衚衕劉府一下子成了繞道走的去處。誰都能看到,歷經三朝下獄、譴責、貶謫卻始終屹立於朝堂之上的劉不倒,在這新朝恐怕是真的倒了。而與此同時,張越也收到了自己的任命,即日起署左僉都御史。

儘管應天府丞也是正四品,左僉都御史也是正四品,但京官和外官素來不同,更何況如今左都御史劉觀出視黃河水道,右都御史王彰鎮撫河南,上頭雖有左右副都御史,卻都是向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老臣,於是,張越雖只是署理,但二十出頭則以文官一躍至著緋京官,仍是讓無數人為之驚歎。就是楊榮楊士奇等共事多年的閣臣,私下裡也有些感慨。

“太宗皇帝壓了你這許多年,大行皇帝一上臺又是明升暗降,如今感覺如何?”

傍晚瞅著空子來拜見岳父兼恩師,好容易蹭了岳母一頓家常便飯,結果才到書房便被丟了這麼一句,張越自然是惟有苦笑。見杜楨面無表情地收拾著書桌上的東西,他便上去嫻熟地搭了一把手,又嘆道:“先生就別打趣我了,這品級我受得起,左僉都御史這個位子卻受不起,而且,皇上的脾氣我也很清楚,絕不是讓我日後掌總都察院。”

“哦,那麼是讓你日後入閣,或是執掌六部?”杜楨淡淡地又問了一句,可久久沒有等到回答,他便抬起了頭,“我不是打趣你,這任命部議閣議都沒人有異言,畢竟,沒有人是瞎子聾子,哪怕不是你此次護送皇上平安回來,前頭的功勞也該賞了。只是,我覺著你需得想好,跨上了這麼一步,日後要再動就難了。我只問你,你如今是想把這個署字去掉,還是另有他想?”

張越和別人耍耍花槍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但是在杜楨面前卻向來老實,此時站在這位自來最是尊敬的長輩面前,他便一五一十把此前的所有打算一一說了,就連他對皇帝授予他此職的猜測也沒有漏過,末了才一攤手說:“太宗皇帝固然一直壓著我擢升的速度,但平心而論,當初我起步那幾級原本就快了,倘若沒有後來的打基礎,也不會像如今這樣讓人挑不出錯來。再說了,先生如今居內閣要職,要是我再佔據都察院,再加上我家大堂伯,即便皇上不疑,別人卻會挑理。”

“沈家兩位還擔心你太過急進,如今看來是白擔心了。”杜楨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讚許地點了點頭,“京中部閣大臣都是善決大政的老成持重之人,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皇上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