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接到朱瞻基派人送來的信,又讓錦衣衛護送夏原吉到良鄉,她提著的心思這才完全放下,也總算有了餘暇注意其他的事。

此時此刻,她面前的大案上便擺著幾本薄薄的奏摺——一是自黃福歸來之後,交南便又恢復了動盪不安的局勢,屢有土人暴亂,官兵屢剿仍是不盡;二是塞外蒙古諸部鏖戰不休,先是瓦剌三部混戰連場,再是阿魯臺殘軍想要漁翁得利,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之後,竟是四部同詣大明使節要求主持評理;三是廣西大藤峽蠻賊叛亂,當地布政使向朝廷請兵請援。倘若說前兩樁還不必朝廷額外用兵,那麼第三樁卻是一定得派兵的。

可是,須知眼下朝廷最重要的用兵之地卻是另一個——漢藩不平,天下難寧!想到這裡,她便囑咐將這些軍務下五府合議。

三樁軍務都是兵部上奏,同時本就抄送了五軍都督府。前些日子五府上下全都在忙著梳理京營京衛事宜,誰都沒顧得上外頭的事,這會兒聚在一塊看到這些,脾氣最直爽的柳升不禁眉頭大皺,沒好氣地說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工夫去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

見包括張輔在內,誰都不吭一聲,他不禁惱火地站起身來:“咱們都是戰場上打滾出來的漢子,別學那些黏糊糊的文官!這幾天來,我就不信大夥兒這家裡沒有說客上門!我是把人都直接打出去了,什麼名將勇將,那位二十年不上戰場,還能剩下幾成功夫,有什麼好怕的!就是因為各位這種不明不白的態度,皇上才會偏信那些文官,把咱們撇在一邊!”

別人都只是把事情放在心裡,柳升這麼一嚷嚷出來,包括張輔在內的每一個人都尷尬不已。寧陽侯陳懋見張輔不言聲,只好站起來打圓場,於是,眾人草草商量了一下這三樁,最後便得出了大概的方略:交趾那邊請老尚書黃福回去安撫;塞外則是等朝使回來再說;至於廣西大藤峽諸蠻,那是從洪武朝開始就沒消停下來的地方,由先頭曾經鎮守過貴州的鎮遠侯顧興祖帶兵前去剿滅,那就足夠了。

各自散去的時候,張輔看到柳升滿臉不悅,便叫住了他。兩人同僚相交多年,一位是四徵交趾當朝功勳第一的世襲國公,一位是五從出塞寵信在列侯右的世襲侯爵,如今在新朝一為太師掌中府,一為太子太傅掌右府,都差不多是人臣極致。這會兒一同上轎而行,柳升卻一坐定就沒好氣地丟出了一句話。

“英國公,你如今才年過五十,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怎麼偏學那些文官老夫子?”看到張輔只不動聲色,他一時按捺不住心頭惱怒,竟是手一壓那轎桌,幾乎站起身來,“剛剛訊息送了回來,說是太子殿下在良鄉受了遺詔,這會兒正往回趕。其他的我都不說,當初皇上大漸這麼要緊的時候,憑什麼我們這些武臣一個都不在場?要說皇上病重,你臨危受命,帶著大夥兒把整個京城守得猶如鐵桶一般,可到了那緊要關頭,居然還是信不過咱們……”

“這些話都不要說了。”見柳升越說越起勁,張輔只得打斷了他。見這位從前最得信賴的安遠侯滿臉不服,他便加重了語氣說,“你不必拿這些話來試探我。今非昔比,我等都已經顯貴了二十多年,已經沒什麼上進的地步了。是那些未達極致又不掌兵權的文官容易讓人信賴,還是我們這些手握重兵聲威赫赫的武臣能夠讓人放心?”

“英國公的意思是,咱們的好日子就這麼過去了?”柳升粗中有細,也知道審時度勢,這才能從區區百戶一路擢升至如今的地步,可這並不代表他甘心當一個如魏國公定國公那般沒實權的勳貴。恨恨地坐下身子,他忍不住咬了咬牙,“還是今天我那番話,要是真到了要拿下那位主兒的時候,我就主動請纓!我就不信立下這等戰功,我還不如那些文官!”

張輔沒想到柳升竟是生出了這樣的想法——然而,這也是他曾經有過的念頭。自漢唐以降,武臣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