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會使人過問。”朱瞻基終於在屋子中站定了,轉身過來斬釘截鐵地說,“先頭趙羾讓人來報我時,我還覺得奇怪,原來這件事還有這麼些波折。陳蕪,端午將至,如今既是在南京,頒賜便由我主持,賜文武百官五色絲線,劉觀另賜清泉一罈,銅鏡一面。陳蕪,你去對他說,都察院監查百官,他這個都察院掌總的,也別忘了時時清廉自持,照鏡自省!”

賜清泉一罈,銅鏡一面?張越聽得目瞪口呆,直到朱瞻基的目光轉而看了過來,他這才醒悟了過來,遂心悅誠服地說道:“殿下高明。”

“什麼高明,只是藉機出氣罷了!當初父皇就是因為申飭了這傢伙,反而遭到了皇爺爺的責備。這次我倒要看看,倘若是我申飭了他,父皇又會如何!”

聽出朱瞻基那戲謔的口氣,張越不禁莞爾。如今文武官員都在朝天宮中習禮儀,抬頭不見低頭見,這賜物也多半是在這裡頒賜,到時候訊息傳開了,劉觀大約得鬱悶好一陣子。想到這裡,他少不得又向朱瞻基提醒了兩句。

“之前劉俊的案子畢竟事涉眾多勳貴,宜速不宜緩,若是一直拖下去,人心惶惶,恐怕影響重大。雖說這兒的勳臣貴戚多半都是閒散無職,可多年下來姻親門下遍佈軍中,如果真的挑起什麼事端,那就得不償失了。而且,如今四下裡風波不斷,臣今日從應天府衙出來的時候,還有親信人報說沐駙馬家裡因故死了一個侍妾,如今那邊家裡頭竟是往衙門報官,事情又是一筆糊塗賬。”

“看來是真不得消停了!”

今天把張越找來,朱瞻基原本是想問問外頭情形,順便松乏一下,如今一下子得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訊息,他只覺得心煩意亂。想到自己如今耳目閉塞,若是別人不來告知,他就好比瞎子聾子,他更是心中氣惱,竟是想都不想就衝張越吩咐道:“祭陵之後,倘使我真要坐鎮南京,以後就讓吉祥居中聯絡,有什麼訊息你及時告訴我,我不想被人矇騙了去。”

離開飛霞閣,想起剛剛朱瞻基的鄭重,張越不禁暗自嘆了一口氣。這位是自小就被當成皇帝培養的,掌控欲自然是非同小可。怪不得當初朱元璋設錦衣衛監查臣下,這歸根結底的原因恐怕就是為了把刑獄大權收回來。永樂皇帝朱棣在這一點上頭更進一步,永樂年間,大臣但凡下獄全都是錦衣衛查辦,大理寺和刑部全都被撂在了一邊。

雖然朝天宮有兩三百間屋子,佔地廣大,但官員大多住在習儀亭附近的院子,往往兩三個人甚至是三四個人擠一間,一應伙食都是供給,再加上是齋戒,因此飯食都是米飯稀粥就著蘿蔔,一點油星也無。這會兒看著面前的那份素齋,張越實在沒有半點胃口,見章旭同樣是滿臉苦色地扒拉著那飯粒,他不禁莞爾一笑,索性站起身從旁邊的行李找出了一個捧盒。

“都是純素的點心,章大人不如吃這個墊墊飢?”

剛剛張越從朱瞻基那兒回來,章旭一句話都沒多問,這會兒見他把那個八角雕漆纏枝葡萄捧盒遞了過來,裡頭都是各色花樣的小點心,他就笑呵呵地說:“到底是弟妹用心,這些都準備得齊全,不像是我家裡那口子,準備的都是些咬都咬不動的乾糧。”

兩個人各自就著稀粥吃了幾塊點心,又隨口聊了起來,說到明日開始就是整整三日的習儀和齋戒,他們都是面露難色。對於處置公務得心應手的他們來說,這種跪了又拜,拜了又跪的勾當實在是天下第一苦差事,偏誰也不好在嘴上說。言談間,張越更想起自從朱高熾登基之後,張輔擔當的全都是祭告天地那一類的任務,忍不住生出了一個詭異的念頭。

這也就是張輔,倘使換作了那些年紀一大把的老大人們,恐怕難以堅持下來。這要是他,看誰不順眼,不用動其他手段,直接打發那人去祭天地祭宗廟祭社稷祭孔祭山陵,如是一番折騰下來,恐怕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