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完了最要緊的正事,張越便笑呵呵地問陸豐要來了藥方,說是回家去給妻妹好好瞧瞧。這別人不知道,陸豐卻是知道張越的妻妹倒是其次,但張家那邊還藏著一位昔日太醫,原本他還打算一併請人瞧瞧,但張越既提了,他立刻決定就這麼辦。如今他不得不多些顧慮,這要是他中毒的事情散佈開了,到時候招人笑話不說,而且這個位子都未必能保住。記起前幾天程九曾經提過張越在雞鳴驛遇刺,他就決定先還一個人情。

“小張大人,我自小入宮,這輩子除了師傅,也沒什麼真正親近的人,沒想到能夠遇到你這樣仗義的!當初生死攸關的時候你救過我,窮途末路的時候你幫過我,如今這又是一個節骨眼上,結果又是你出手拉了我一把!”

這一激動,陸豐頓時把那些咱家長咱家短之類的自稱給丟在了腦後,語氣更是真摯得很:“以前我還嫌你有時候太手軟太心軟,現在咱家明白了,那是你這人重情分!你放心,甭管幕後主使是哪位王公貴戚,雞鳴驛的事情我一定派人給查個水落石出,給你一個交待!”

張越原本倒沒存著這份心思,但陸豐既然這樣斬釘截鐵地說了,他自然不會拒絕,當下便點頭說道:“那好,咱們的交情不說一個謝字。我也不好在這裡多呆,這就先回去了,你好生將養,我讓人看完了藥方子就給你迴音。另外,宮外不比宮內,飲食上頭需得更留心一些。要是等養好了,宮中有人來探視時……”

“不就是繼續裝模作樣麼?”陸豐陰狠地笑了笑,隨即眯起了眼睛,“他們總歸會知道,要利用咱家,到頭來就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等張越告辭出去了好一會兒,陸豐方才抓起了旁邊的那個鈴鐺,重重搖了兩下。見梁銘應聲而入,他沉默了片刻就吩咐道:“你挑出十個八個可靠的人,給咱家盯死家裡每一個人,記著,就像錦衣衛盯百官,東廠盯錦衣衛那樣,一個都不能遺漏。咱家眼下只信得過你,你這回好好表現,回頭咱家一定奏報皇上,在東廠給你委一個更好的職位!”

這一番許諾一下,他果然看見梁銘面上漲得通紅,出屋子時那腳步咚咚響,流露出了一種掩不住的興奮。空蕩蕩的屋子裡只剩下了他一個,他忽然支撐著手坐在了梨花榻的正中,很是感受了一番那種四面靠不著的感覺。好半晌,他才喃喃自語道:“怪不得皇上孤家寡人誰都不信,原來這世上靠誰都是假的。只有靠自己,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回來十餘日,張越頭裡一陣子忙著查閱督糧督運的賬冊,又是跑了兩趟軍器局和兵仗司,親朋長輩那兒只是抽空拜訪過幾人,大部分時候倒是撲在了各式各樣的事情上。這會兒出了陸家宅子,張越想起自己今天說了無數鬼話,翻身上馬的時候便苦笑了一聲。不管合作了多少次,他和陸豐頂多只是盟友,永遠到不了交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那傢伙這會兒大約要著手整頓身邊人了吧?

因之前時間所限,雖說去過杜家一次,但卻是來去匆匆,張越早打算中秋之前上杜家去一趟,而杜綰更是一大早就先去了。不管怎麼說,聽一聽岳父老大人的教誨,嘗一嘗岳母的手藝,順便逗一逗頭一回情竇初開的小五,這一番玩弄陰謀詭計的不痛快很快就能沒了。然而,才過了西四牌樓,他就迎面看到了一個熟人。只愣了一愣,他立馬笑呵呵拍馬上前,對面那人也駕著那頭小毛驢靠了過來,兩人幾乎是同時開了口。

“小七哥!”

“元節!”

一年多沒見,張越便發現了顧彬身上翻天覆地的變化。原先那個稍顯冷漠自閉的少年如今給人的感覺大不相同,那身上的衣裳雖說只是半舊不新的青衫,但卻漿洗得極為乾淨。騎著那頭不起眼的小叫驢,顧彬腰桿挺得筆直,臉上還掛著一絲自信的笑意。

“小七哥今天這是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