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人入大寧故城,那麼,是否代表皇帝確實考慮過大寧三衛遷回?想到這裡,他完全沒注意索連舟的咳嗽,轉過頭就直截了當地問道:“索公公,我想問一問,先頭我和陸公公從你這裡帶走的那幾箱子東西,如今已經在戰場上試驗過了,可以算得上是神兵利器。這些可已經大量生產?若是已經生產了,可曾定下如何配裝?”

神兵利器?索連舟聞言一愣,隨即變了臉色。他怎麼忘了這一樁,當初劉永誠具體詢問了一番此中細節,而且在陸豐從宣府回來的時候,還在天子面前很是告了一狀,結果他夾在當中,在皇帝一怒之下的時候給當了替罪羊,竟是捱了十板子。想到這裡,他心裡既痛恨劉永誠一點都不顧及自己,又暗罵陸豐仗勢欺人害得他背黑鍋,屁股忍不住哆嗦了兩下。

雖說那板子不算重,但他卻整整半個月沒法坐下!當然事後張謙來瞧過他,代皇帝賞了他幾樣東西,若不是有那體面,他以後哪裡還有臉震懾這兵仗局的上上下下?

“這個……小張大人,神槍和神機箭今年底就能給神機營換上一千具,量產自然沒問題。只不過,若只是用寶鈔賞賜工匠,要想他們更賣力地幹活實在是不太容易。您也知道,咱們兵仗局要的都是一等一的熟手,可有些分明能做更多的,他們不做,咱家也沒辦法。”

好容易壓住了心頭那股邪火,索連舟不想再被張越岔開話題,索性上前了兩步:“小張大人,據說皇上大軍已經回開平了,而其餘兩萬大軍已經過了大寧,這兩日就從喜峰口入關了。咱家聽說皇上先後給太子行文三道,一道措辭比一道嚴厲……”

“索公公,這些事情不是你我可以惦記的。”張越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了那話,看到這個水桶腰的傢伙臉上盡是失望,他尋思自己極可能還要在兵部繼續呆下去,和此人免不了打交道,便和緩了口氣說,“與其揣測上頭的心意,不如以不變應萬變。我聽說索公公掌管兵仗局已經有四五年了,能夠四五年不出差錯,我想必然是勤勤懇懇,絕不可能是運氣使然。”

帶著滿肚子的不安,索連舟親自把張越送出了北安門,等到看著人上馬走遠了,他摩挲著光溜溜的下巴往回走,一面琢磨著張越的話。這是讓自己悶頭辦事不管其他?開什麼玩笑,這宮中有的是落井下石的人,到時候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熱他的位子……等等,張越的言外之意,應該是說自己差事辦得好,別人就奪不走?

這天恰是八月十五,張越單挑了這一天前往兵仗局商議火藥的事,自然是瞅準了中秋節下午散衙早。果然,等他回到兵部,由於兼管三部事的呂震早趕去了開平迎駕,各司郎中員外郎主事幾乎走了個乾淨,只剩下小狗小貓兩三隻。於是,他回到空蕩蕩的司房記錄下了今日到兵仗局的一應經過,隨即也施施然出了衙門。

翻身上馬之後,他卻沒有揚鞭就走,而是看了一眼一大早就跟著自己出來的牛敢和張布:“對了,今天是你們倆從北邊回來之後第一回過中秋,可有什麼打算?”

牛敢和張布被擄到北邊七八年,對於中原風情早就沒什麼印象了。先頭在宣府的時候領教了一番第一邊城的雄渾壯闊,已經覺得自己見了世面,可來到京師跟著張越東奔西跑,目不暇接的他們方才頭一次知道什麼是天子腳下。這時候聽見中秋兩個字,兩人對視一眼,卻是茫然地搖了搖頭。

當初的村子已經成為了一片廢墟,親人不是化作塵土,就是徹底沒了訊息,他們幾個如今雖說吃得飽穿得暖不再抬頭是青天低頭是泥地,可每日到了晚上,也就是睡覺而已。牛敢畢竟大膽些,撓了撓頭就笑呵呵地說:“哪有什麼安排,吃飽了喝足了就上床睡唄!”

“沒出息!”

張越笑罵了一句,又打量了兩人一番。因他特意囑咐過高泉多多照應的緣故,兩人身上都穿著簇新的蓮青色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