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的他不由得加重了語氣。

“別說大邊次邊之間尚有不少無人守的去處,韃虜若要入寇絕對有機可趁,就說興和乃是塞外一大堅城,上一次還不是險些為阿魯臺率兵所陷?宣府萬全興和開平如今都有重兵駐紮,可韃虜要是憑藉騎兵厲害繞過這些守備森嚴之處入寇?哪怕是韃子虛張聲勢,但若是窺邊境武備鬆弛真的入寇,到頭來又如何?”

聽到李慶和趙羾又爭執說去年錢糧消耗巨大,再調兵馬則必將疲民諸如此類云云,朱高熾只覺得說不出的頭痛。他儘管在當世子的時候曾經在北京一呆就是將近二十年,但對於這裡卻沒有什麼好感。一是因為成天面對的就是層出不窮的軍報,蒙元若有風吹草動,這裡就一定要迅速做出應對,簡直是風聲鶴唳;二是這裡的一切都嚴嚴實實操控在朱棣手中,就好比剛剛兩邊爭執不休,張口閉口卻都是皇帝陛下如何如何。

若是皇帝在,十有八九會怒髮衝冠喝令他們住嘴,然後拍案而起再次出兵!他那位父親已經打仗打上癮了,古往今來,有哪位天子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御駕親征?

在肚子裡冷哼了一聲,朱高熾就看向了一旁彷彿在坐山觀虎鬥的兩位勳貴,因問道:“陽武侯,安遠侯,你們覺著此事何如?”

陽武侯薛祿一直在旁邊努力琢磨著文臣們的那些言語,心想自己什麼時候也能這麼文縐縐的,也好讓朱棣歡喜歡喜,冷不丁聽到朱高熾發問,他不由得愣了一愣,隨即才上前一步躬身說:“太子殿下,阿魯臺如果真的是四月大敗於瓦剌脫歡,那麼如今肯定是實力不足,就是要南下,也頂多是零碎雜魚騷擾邊境,大軍下來的可能性不大;只不過,這賊廝最是狡猾,天知道是不是耍什麼別的詭計!”

薛祿既然頭一個說了,柳升看見朱高熾又看向了自己,便哂然一笑道:“臣覺得阿魯臺已經給打怕了,未必有再來騷擾的膽量,這邊鎮整飭兵馬嚴加防範也就行了,增兵未免小題大做。再說了,如今有英國公張輔坐鎮大寧,兀良哈人就不敢動了。從興和到開平再到大寧連成一線,阿魯臺決不敢越雷池一步,那個降人必定是道聽途說,不足為信!”

朱高熾雖說不曾領兵在外,卻曾有過戰時留守北京的經歷,因此這會兒猶豫了一陣,便打算穩妥起見下令邊境嚴加備禦。正當他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外間忽有宦官通傳說楊士奇偕張越求見。雖覺得意外,但他素來習慣了聽楊士奇的建議,略一思忖便示意宣進。

隨楊士奇入殿的張越看到薛祿和柳升尚在一旁,不禁想起了往日朱棣議決軍國大事的情形。皇帝在出兵不出兵上頭往往是乾綱獨斷,別人怎麼說不過是參考——召六部議糧餉,召五府都督議行軍路線及轉運事宜,召內閣學士則是被軍情諮議。但一般而言,朱棣鮮有把所有人都叫到一塊。只是這會兒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參禮之後,朱高熾就問起了降者之事。

雖說很是懷疑古納臺此行的居心,但張越在奏報的時候仍是隻敘事情不敘其他,畢竟,這會兒文武大臣濟濟一堂,還不到他貿然評述的時候。事情說完退到一邊,他聽朱高熾向楊士奇等人詢問,便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那裡思量了開來。

楊士奇老成持重,此次卻是贊同楊榮金幼孜不能掉以輕心的看法,認為應當調派勳貴數人領兵巡戈塞上,以備不測。見兩邊又是旗鼓相當,朱高熾再次躊躇了起來。一面尋思自己若是處置不合朱棣心意,難免又是麻煩;一面尋思若是做足了準備阿魯臺不來卻又如何……猶豫了好一會兒,他忽地看見了張越,於是眉頭一皺就想到了主意。

“張越,你既然去盤問過古納臺,覺得此人可是真心歸降?”

文華殿的鼎爐中焚的恰是百合香,只是如今天乾物燥,張越這幾天還在忙著職方司諜者的勾當,原本就是焦躁得嘴角生了一溜水泡,此時更覺得口中乾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