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呆不住了。林子東北的一個方向,一個年輕軍官直接掏出了隨身帶著的火石,撞了兩下便就著點上了紙媒,可還沒看清楚四周圍的環境,他就感到腦後一陣劇痛,那手中尚未點著的紙媒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而他本人則是隻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就栽倒了。

這僅僅是開始。由於一大幫人大多數是四散了在林中埋伏,因此這會兒只聽到悶哼呻吟慘叫此起彼伏,每一聲都讓倖存的人心驚膽戰。莫庸身邊最初還有兩個最是信賴的下屬,可在這種黑暗而有危機四伏的環境中,他壓根不敢呆在原地,跌跌撞撞走了一會兒,他就完全找不到方向,又和人失散了。

“啊!”

聽到這個極其熟悉的聲音,莫庸愈發心驚膽戰,幾乎是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然而,漆黑的林子中四處都是絆腳的地方,他一腳沒踩實便跌倒了,旋即竟是一骨碌往前翻了幾個跟斗,等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腦袋發昏。還沒等他回過神,脖子上就橫了一樣冷冰冰的東西。

張超不像張越,當年沒有和自己那位師傅相處多少時間。昔日奉命來教授他和張起武藝的也是英國公張輔的心腹家將,但他們兩兄弟原本就很有底子,所以沒過多久張輔便調了兩個家將隨軍平叛交趾,如今都已經是千戶。所以,他固然知道彭十三藝高人膽大,可這會兒看見這傢伙一會兒從林子裡拖出來一個個人來,仍是忍不住暗自驚歎。

“安南多樹林,而且那些土人常常神出鬼沒的,我當初領著一群精選出來的勇士,要做的就是無時不刻保護英國公的安全,要鑽的樹林子比這個可怕多了!”

彭十三吩咐牛敢和張布把所有俘虜都拖到了一塊,又拍了拍雙手說:“這林子裡打仗,第一要緊的就是方向,好在我這個人鼻子靈,後來練出來了,鑽林子簡直比當地人還快。第二要緊的就是各種毒蟲猛獸,好在有避瘴氣的藥物,我生來大膽,於是又成了打前站的。所以,在林子裡頭沒幾個人是我的對手,更何況這些不成氣候的傢伙。”

聽到彭十三說這話,張越不禁笑了起來,敢情這還真是秋風掃落葉。一旁的牛敢和張布則是滿臉欽佩,想當初他們在草原上逃亡了幾個月,後來在邊境上又轉了一個多月,對於野外算是極其有經驗的,可對比剛剛的成就,卻仍是差了許多。此時,按照張超的指示把莫庸拖了過來,他們生怕這傢伙耍花招,便把人挾持在了當中。

“張超,說好了是光明磊落的比鬥,你竟然耍花招!”

雖說很久沒嘗過鑽林子的這一套,今晚又是大獲全勝,但出了通身大汗的彭十三自然是心情極其不好。劈頭就罵道:“光明磊落個屁,你們這林子裡埋伏了多少人?明明就是打不過人家以人數取勝,還好意思給自己臉上貼金。男子漢大丈夫,一個個連臉皮都不要了!”

張越卻沒心思計較這些人是卑鄙還是無恥,見莫庸漲得臉色通紅,他便攔住了還準備再痛罵兩句的彭十三,隨即開口問道:“我不管你們是光明磊落的比鬥,還是私下裡埋伏著打算以多打少,我只問你,剛剛是誰放的箭?”

“我憑什麼告訴你……”

“剛剛的事情要是洩露出去,你們一個個不但要丟了軍職,而且這輩子的前程也就沒了!”張越半蹲下身子,見那邊被繳械之後用草繩綁著的傢伙都依稀甦醒了過來,便一字一句地說,“朝廷律例,軍中因私怨殺人,首惡除軍職斬首抵命,從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因私怨致人重傷,杖責流放各有差。貿然放箭是什麼後果,你們會不知道?”

這麼多年官場,他這打官腔的本事早就歷練了出來,橫豎大明律他已經是倒背如流。

莫庸愣了一愣,隨即立刻醒悟了過來。教訓歸教訓,事情不鬧大,張超也不會往外頭說,但一旦鬧出什麼死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