囑咐人在外頭守著,然後才當先跨過門檻進去。他從前也來過這裡,此時覺得暖意撲面而來,四下裡瀰漫著一股翰墨之氣,不禁點了點頭。

“我還以為你這突然改了外官,趁著離京之前的難得幾天閒,必定會好好在家陪著妻兒,沒想到你竟然是伏案揮墨勤讀書。你家媳婦就算年輕知禮,眼下也該嗔怒了!”

這麼多年張越幾乎沒聽過張輔這般調侃,此時不禁愣了一愣,隨即才苦笑道:“大堂伯這話固然是沒錯,可我也得有機會才行。您這些天日日不是在宮中就是在衙門,家裡只有大伯孃一個人,輗二叔未曾續絃,軏三叔家的三嬸病了,大伯孃自然是隻能找上了我那媳婦。這會兒您是逃之夭夭了,她應當還在那兒應付往來的誥命呢。”

在書齋中轉了一圈,這會兒張輔正坐在書桌後頭張越的位子上,見他開啟蒲包,提起了一直溫在其中的茶壺,親自斟了茶端上來,他便接了,才抿了一口就聽到這言語,險些一口直接嗆了出來。咳嗽了兩聲之後,他就沒好氣地瞪了滿臉笑意的張越一眼,又笑了起來。

“敢情還是我如今阻了你夫妻過悠閒日子,好好好,回頭我讓你大伯孃給你賠不是!我今天來,一是為了躲避家裡那些賓客,二來也是為了提前送一送你。我如今事忙,恐怕真到了你走的那一日,就未必能抽得出空來了。如今這番情形,當日我就對你說了,我知道你不是耐不住性子的人,但還是要囑咐你一聲。原本是要遷你為揚州知府,這應天府丞的任命,是皇后定的。”

儘管那天琥珀在崇國寺精舍中遇上了張皇后,之後陸豐又透露了那麼一番話之後,張越就琢磨起了朱高熾和張氏這對患難幾十載的夫妻。有道是共患難易,共富貴難,他即便不認為這對天底下至尊至貴的夫妻也會重蹈這句俗話,可也覺得朱高熾這縱慾無度的情形很是令人鄙薄。要知道,朱高熾昔日那等兢兢業業謹慎自持的風範,畢竟是刻在眾多大臣心裡。

因此,他只是微微一驚,隨即便肅聲問道:“還請大堂伯教我。”

“如今老二老三雖然因為我的緣故都擢升了,但指揮使的職銜京城也不知道有多少個,自然是無所謂的。你爹和你大伯父都是文官,要是先頭不曾丁憂,安排起來也容易。只有你,之前積累了那麼多功勞未賞,即便只論扈從功,也該升上一級兩級,所以裡頭又是好一陣商量。你岳父畢竟資歷淺,因避嫌也不好多說,其他人多半建議外放知府,還有人提過想讓你改武職……皇上原本沒定,但是一夜之後,卻決定讓你去任應天府丞,所以才有那旨意。”

張輔隨手從筆筒裡拿出了一支筆,欲要蘸墨時,卻停了手,索性用手指蘸著茶水在桌面上畫了幾筆,這才繼續說道:“皇后建議遷你應天府丞,這是御用監張公公透露的,他還提到皇上有意把都城遷回南京。此事內閣眾臣都竭力勸諫過,所以如今不過是提一提,但可見皇上心裡有這想法。而且,再過一陣子,皇上應該要派太子前去南京祭孝陵。”

即使步入仕途也已經五年了,但和張輔二十餘年的資歷比起來,張越多的只不過是幾百年的見識,而不是真正的經驗,此時仔仔細細聽了下來,他只覺得隱隱約約想起了什麼。等聽得祭孝陵兩個字,他終於為之色變。

他使勁吸了一口氣,這才低聲說:“皇上當了二十餘年的太子,昔日和太宗皇帝一南一北的時候,還能夠勉強相安無事,可每逢父子君臣重見……”這之後的話有些大逆不道,因此張越只能含糊過去,“如今皇上自覺年富力強,太子亦是年輕強健,所以,若是太子祭孝陵,皇上可能會讓太子鎮守南京。抑或是皇上親自還都南京,讓太子鎮守北京。”

“你倒是敢猜。不過我覺得八九不離十。”

看到張越那驚悸的表情,張輔哪裡不知道張越已經明白了,遂放下了筆,又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