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覺得這一身臭汗進書齋實在是不合適,他便先回了一趟屋子,等換上了一身透氣的棉布袍子後,他才匆匆來到了明性齋。由於眼下天氣太熱,屋子裡擺了好幾個冰盆,門口又垂著一道隔絕熱氣的斑竹簾,可那兩人身穿嚴嚴實實的青布直裰,自然少不了滿頭大汗。

“咦,三哥今天那麼早就回來了?”張赳笑著放下了手中的紙,又使勁抹了一把汗,隨即就走上前去,和張越相見之後就笑道,“還有兩個多月就要鄉試了,我剛剛還在和方小弟說要下決心,絕不能想著還有下次就放鬆。咱們準備這兩個月一同參詳破題和做文章,爭取這一回全都考中。所以,我想留著他住在家裡,三哥你看行不行?”

見方敬在那裡使勁點著腦袋,張越自然不會掃興:“只要小方同意,我怎麼會不答應?家裡空屋子要多少有多少,小方只要和萬大哥那裡打聲招呼就好……不過他最近忙著婚事,也正好沒時間照顧你。我呆會就去囑咐底下人,不許到明性齋擾了你們,每日再多備一些解暑的湯食。不過,勤奮是沒錯,但你們也得注意養精蓄銳,別到時候進了考場卻沒了精神。唔,我回頭去找找,似乎還有當初為了鄉試而準備的東西,雖說沒用上,可給你們卻是參考。”

聽到這話,方敬頓時大喜,再一次把腦袋點得猶如小雞啄米似的:“那就多謝張三哥了,夏大哥離京上任的時候就把當初趕考那些窗課本子和記錄都給了我,萬大哥也找出了厚厚一摞材料,再加上你的,這會兒咱們可是站在三位前輩的肩膀上,要是再不中,天理也不容……”

“哪有那麼嚴重,要是靠前輩的經驗就能考中,那根獨木橋也就不是獨木橋了,更談不上什麼躍龍門!”張越一向很喜愛憨實的方敬,這會兒不禁笑著在他的腦袋瓜子上敲了兩下,“用心去考,其餘的什麼也別去想!”

“嗯,我保證不想大哥!”

話一出口,方敬就感覺到了自己的語病,臉色不由得黯然了下來。見張家兄弟兩個都在看著他,他更是覺得心裡湧上了一股極其難受的感覺,好容易才使勁眯了眯眼睛,止住了眼眶的酸澀。輕輕搖了搖頭,他就強笑道:“我沒事,我已經是大人了!大哥當初沒考上進士,這心願自然有我幫他完成。只要我考中了,大哥遲早有一天會醒悟過來的。”

張赳雖說早年有些壞毛病,但這些年在兄弟友愛的情形中長大,又和方敬交情好,早就對那個撇下弟弟不知道跑那裡去的方銳很是不滿,此時便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到時候方小弟考中了,我看那個當哥哥的傢伙面子往哪裡擱?人生在世總會做錯了事情,大伯孃不過是一時氣急了,回頭慢慢賠禮解釋,他卻真丟下弟弟跑了,簡直不是……”

“小四!”

看到張赳訕訕地住了嘴,方敬卻只是低著頭,兩人都有些情緒低落,張越不得不重重咳嗽了一聲:“這些雜七雜八的都不要去想了,外頭事情自有我和大哥二哥頂著。以後每天晚上,你們做的文章和破題都拿來給我,只要我有空一定幫你們瞧瞧!”

安撫了這兩個小的,又評點了一番他們這一天的幾篇文章,直到晚飯時分,張越方才出了明性齋。才到門口,他就看到連生在院子那兒張頭探腦,於是便快步走了過去。還不等他開口發問,連生就連忙遞過了一封信。

“少爺,這是剛剛送到門上的,來人什麼都不說撂下東西就走,因署名是給您的,高管家不敢擅專,所以打發小的拿給您瞧瞧。”

聽說是匿名送來的信,張越接過之後,不禁仔仔細細看了看外頭的信封。自從他小有名氣之後,成日裡慕名拜訪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所以但凡拜帖和普通書信,向來都是高泉代為處置,只有那些來歷不明的東西才會送到他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