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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的大罪必死無疑,但李茂芳母親是公主,父親是功臣,如今錦衣玉食,除了沒有自由之外,仍是過得好比王侯一般。兩年前永平公主送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婢女進來,去年頭裡就悄無聲息“病死”了,於是又來了如今那兩個,可即便這樣還是不經摺騰。聽說那位公主還在張羅著替李茂芳娶妻,這哪裡是禁錮,分明是神仙似的享福!
“範酒袋!”
想著想著,那中年太監已經是走出了老遠,忽然就聽到了這麼個聲音。儘管最痛恨別人叫這個綽號,但聽到這傲慢的聲音,中年太監還是乖乖轉過了身子。等看清了那個人,他更是不敢怠慢,連忙一溜小跑上了前去,點頭哈腰地行禮見過。果然,對方信手就將一封信遞了過來,而隨著那信封一起交過來的還有一小塊白銀,喜得他無可不可,慌忙往懷中揣去。
“記著,老規矩,提醒富陽侯看後即毀!”那老太監傲慢地揚了揚下巴,隨即自言自語地說,“這富陽侯真真是好運氣,皇上究竟還是看在外孫的份上,居然還能戴罪完婚。嘖嘖,那可是張家的姑娘,要不是永平公主苦苦懇求,而且又有婚書,張家還未必肯嫁呢!好了,趕緊去送信,記著別誤了事,否則咱家揭了你的皮!”
那範酒袋哪裡不知道這送信的酬勞必定不止這麼一點,老太監過手必定剋扣了大頭,但他在西宮當差原本就是精窮精窮,有這麼一份補貼也是好的,因此哪怕心裡再恨也不敢表露出來,慌忙陪笑著轉身去了。提著袍子下襬原路返回,過了那條小道正拐彎時,埋頭走路的他一不留神,恰是和迎面來人撞了個正著。這一下撞得他鼻樑發酸腦袋發暈,抬起頭就打算罵人,可一認出那是西苑裡頭另一個惹不得的大太監,他立刻猛地改了口。
“公公恕罪,小的一時沒留神,這才衝撞了您……”
“小兔崽子,走路沒長眼睛麼,這麼橫衝直撞的!”那太監雖說和範酒袋差不多的年紀,但罵起人來卻是絲毫不留情面,直到看見對方長跪於地連連求饒,他這才哼了一聲,彈了彈袍角站起身來,又沒好氣地狠狠踹過去一腳,可目光隨即就定格在範酒袋的右衽,“你衣襟裡頭那是什麼,拿出來我瞧瞧!”
“小的哪有什麼東西!”
範酒袋低頭一看,見自己衣襟裡頭的那封信露出了角,頓時嚇得魂飛魄散。然而,還不等他再設法辯解幾句,對面的人就上前直接伸手到他懷中把信取了出來。那大太監低頭瞧了瞧,眉頭一下子皺成了一個大疙瘩。掂了掂那份量,他忽然轉過身去,對著陽光仔仔細細照了一會,旋即才背轉身來,隨隨便便地把那封信塞進了範酒袋懷中。
“以後再送這種東西的時候小心些,別以為所有人都像咱家這麼好說話!哼,老戴倒是聰明,知道從這上頭撈錢……”
看到那個大太監一甩袖子揚長而去,範酒袋猶自跪在地上不敢動彈,等那人完全不見了影子,他登時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取出那封信又瞧了一眼,確信東西還好好的,他少不得仔仔細細把信貼身藏好,這才一手撐地爬了起來。經歷了這麼一場突變,他再也不敢耽擱了時辰,慌忙往萬春宮方向跑去,進了裡頭,尋著正主兒把東西轉交了,他立刻溜之大吉。
送來的飯菜李茂芳還絲毫沒有動過,橫豎這是宮中的溫火膳,食盒底下的特製夾層中鋪上一層燒熱的銀骨炭,一個時辰之內也不會冷卻,他自是樂得做一番飯前消遣。只是,得到母親捎帶進來的信,他就把尋歡作樂的興頭丟到了一邊。粗暴地推開了渾身赤裸的綵鸞,他三兩下拆開了封口,取出信一目十行看了一遍,立刻驚喜地叫了一聲。
儘管掩不住喜色,但他還是壓抑住了心頭興奮。喚人拿來一個銅盆,他立刻用火石點燃了信箋和信封。直到這兩樣東西在銅盆裡全都化成了點點灰燼,他才長長噓了一口氣,隨即竟是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