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三百支、紅藍寶石四十匣、上等珍珠三百兩、龍涎香八匣、犀角二百根、還有琥珀……”

“朕不是問你細目。”朱棣對於這些瑣碎的數字毫無興趣,當下就打斷了王景弘的話。想想頒賜大臣珍物若是成了例子,恐怕藩王宗親也會請賜,他就打消了剛剛的主意,遂吩咐道,“算了,賜陽武伯府鈔幣兩千錠,再把這幅字帶過去。另外,辦完事去一趟吏部,讓尚書蹇義入宮一趟。”

儘管皇帝沒說叫蹇義入宮幹什麼,但王景弘已經是醒悟了過來,慌忙躬身答應。捧了那字紙出門,他先送去御用監裝裱,然後則是去取用來賞賜的兩千錠鈔幣。這嶄新的寶鈔從點數到裝箱足足磨蹭了一個時辰,面對那滿滿當當的兩個大箱子,他只好吩咐兩個小太監裝車在宮門外等候,自己則是再到御用監去取裝裱好的那幅御筆。等到他這一行人到了陽武伯府的時候,早已經是日頭偏西了。

這一番宣旨頒賜自然是折騰了許久,恰好這一日王夫人也帶著張恬和張珂過來散心,等張越忙完了進屋,她便笑道:“趕在皇上萬壽節前來了這麼一個捷報,陽武伯總算是大大露了一回臉。皇上既然欽賜御筆,吏部驗封司那邊大約不日就要重刻誥券了。對了,越哥兒,聽說今天皇上在西苑內教場校閱府軍前衛的時候,李茂芳攔了駕?”

張珂這幾天硬是被王夫人留在了英國公府,閒時陪著兩個年紀尚小的小堂妹玩耍,或者做做針線,陪王夫人說說家常,甚至還被王夫人拉去處置家務的小廳旁觀了兩回,比之從前的死氣沉沉,她如今的精氣神都大有改觀。然而,此時聽到李茂芳三個字,她不禁面上四白死白,一下子死死攥緊了手中的帕子,眼睛中的神采頓時不見了。

“攔駕的情形我不知道究竟怎麼一回事,不過後來皇上離開內教場的時候,原本奉命送李茂芳回萬春宮的劉公公恰好上前稟報了一番,皇上當即大發雷霆。看那個樣子,彷彿是李茂芳又做了什麼不成器的事。照這個光景,他和珂妹妹的婚事只怕要不作數了。”

朱棣今早帶的是御馬監親兵,人多嘴雜,那訊息自然是藏不住,軍中不少人都知道了,自然有人明白李茂芳和張家的親事彷彿有些干礙,就往英國公府報了信。然而,即便王夫人得了訊息有幾分那樣的希望,也沒想到張越最後一句話竟然這般肯定。

“越哥兒,莫非……”

“衝撞御駕本就是大罪,但念在他是嫡親外孫,皇上興許會放過,但欺君之罪卻非同小可。”張越看見張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隨即如釋重負,不禁想起婚書已定,倘若張輗沒有足夠的膽魄,恐怕仍是要耽誤一輩子,心中不禁有些黯然。但想想李茂芳要是真能死了,張輗這個當父親的也好歹該拿出些氣魄來,他便加重了語氣說,“大伯孃,你還是和輗二叔再商量商量,事已至此,他也應該好好設法了。”

萬春宮位於西苑太液池以南,當初曾經是一位妃子住過的地方,劉永誠雖說是御馬監太監,但從前也來過這裡兩回。僅僅是半天的工夫,這裡上上下下的人就被他全部換了一遍,此時他站在那藍底金字的牌匾下頭,眯縫的小眼睛裡頭藏著深深的寒光。

“公公。”

“那些證人都已經看好了?”

“是,剛剛乾清宮派人過來傳話,說是皇上不想見李茂芳了,公公不必提他過去,讓他……自生自滅。”那中年太監乃是劉永誠在御馬監栽培的一個心腹,此時看見頂頭上司那臉色陰森森的,便小心翼翼地說,“聽說是交趾傳來捷報,黎利被擒,所以皇上很高興。”

得到這樣的訊息,劉永誠不禁覺著有些意外,點點頭就提起袍子的下襬,跨過門檻進了面前那座光線昏暗的大殿,又從屏風後頭拐進了後殿東暖閣。此時此刻日頭已經差不多落山了,因為白天那些事情的緣故,這裡連一盞燈都沒有點,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