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只怕會變成娶麻煩……

頂著黑眼圈的張越站在母親後頭,竭力按捺著打呵欠的衝動。就當他感到上下眼皮子直打架的時候,外頭終於傳來了丫頭的通報聲。

“大少爺和大少奶奶來了!”

張越抬起了頭,就只見外頭一個丫頭高高打起了簾子,隨即就是張超與一個年紀不過十四五的女子跨進了門檻,料想便是大嫂李芸了。

李芸面上猶帶著幾分新婦的紅暈,她頭戴金絲八寶髻,額前勒著南海明珠鑲就的箍兒。一邊發上插著幾支珠釵和掠子,身上穿著大紅灑線繡百子圖對襟衫子,底下亦是一條大紅縷金縐紗長裙,腰中繫著綴有玫瑰色宮絛的白玉佩兒,胸前的五彩纓絡項圈熠熠生輝,形容雖奢華,但被那靦腆羞澀的模樣一襯,卻又絲毫不顯過分。

顧氏和馮氏三人昔日也都是從媳婦熬過來的,見她隨著張超恭恭敬敬地下拜,說話聲不高不低,敬茶恭謹溫文,答話絲毫不失禮節,卻沒有尋常新婦那種戰戰兢兢的意味,不禁全都在心裡慶幸這回張超娶著了一個好媳婦。

孫氏更是在心裡盤算起了張越的婚事。張晴先前說過孟家被貶,那樁事兒只怕沒法能成,既然如此便該是杜家了。雖說媳婦門第高貴在外頭聽著名頭好聽,如今這侄兒媳婦瞧著也不像是河東獅吼的性子。可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還是娶一個書香門第的媳婦來得穩妥。

東方氏面上也盡是喜色。此時媳婦一打扮起來,比當初那家常模樣更耐看,但容貌只是一樁,最最難得的是性情彷彿確實很平和,而且也不是一味綿軟。此時此刻,她自是對促成這樁姻緣的王夫人和張晴感激不盡。

等到李芸給長輩們全都敬了茶,之後便是輪到了三個小叔子。三兄弟雖然各有各的思量,但在這種事情上卻不敢開玩笑,雙手捧茶之後都是鄭重其事地回禮。一旁的張超始終不吭聲,只在李芸回身腳下稍有些踉蹌的時候攙扶了一把。這樣的小錯處自然無人在意,顧氏瞧著小兩口的恩愛,反而是莞爾一笑。

李芸雖算不上長房長媳,但畢竟是頭一個進門的媳婦,顧氏自然不會小氣吝嗇,敬茶之後便朝靈犀使了個眼色。等靈犀捧上了一個小巧玲瓏的雕漆匣子。顧氏便拔下頭上的金簪挑開了蓋子,從中拿出了一對翡翠手鐲。只看那一汪清澈純淨的綠色,馮氏三人便都是輕輕吸了一口氣。同時想到自己進門那會兒的見面禮還不如今次厚重,心底少不得有些嘀咕。

“你以後便是三個兄弟的大嫂,這家裡頭雖有你婆婆和伯母嬸孃,但這麼一大家子事情多,你該學的也不妨學起來,以後總要給她們搭上一把手的。”顧氏渾然不顧三個媳婦聽到這些話時的表情,又笑呵呵地說,“想來你在伯爵府也學過這些,自然容易上手。你兩個小姑子一個悶葫蘆似的寡言少語,一個還小,以後你這個大嫂也多看顧她們一些。”

見李芸點頭答應,她又轉向張超,口氣卻帶上了幾分嚴厲:“超哥兒,你既然是娶了媳婦的人,以後做事情更得好好思量,不要凡事都由著自己的性子。哪怕你不記著我這個老婆子,也得想想你爹孃和弟弟,想想你媳婦!既然是大家子,生來便是養尊處優,便得記著責任這兩個字,別自以為是自作主張!有些事情做錯了還能補救,有些事情卻是一步都錯不得!”

這新婚的頭一日顧氏便教訓了這樣的話,不但東方氏聽著一驚,屋子裡其他人也是摸不著頭腦。張越卻是知道內情的,心裡隱隱約約猜到了一些,不禁暗驚。看到張超那一瞬間變得頗有些慘白的臉色,他便知道,先前那樁事情只怕和祖母有些干係。

張超在呆了許久之後,面色亦是漸漸有了一絲血色。他屈膝跪下,認認真真地對顧氏磕了三個頭:“祖母的教誨孫兒記下了,以後絕不會再犯。”

“明白就好。先前家裡遭了那麼多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