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巧再次撞上,此時見她面露關切,他忙低聲道:“勞郡主掛心,英國公病情大有好轉,今次是……今次是剛剛接到訊息,張娘娘薨了……”

“張貴妃薨了?”陳留郡主乍聽得這訊息,俏臉頓時一僵,臉上漸漸流露出幾分哀傷,“張貴妃為人素來溫柔和氣,卻不想這般紅顏薄命……這麼說來,此次是皇伯父召見你。”見張越點頭,她又仰頭望了一眼那景福宮,旋即若有所思地問道,“你在這裡等多久了?”

“大約一刻鐘工夫。”

“怎麼會這麼久?難道皇伯父正在見人或是處理政務?”陳留郡主正奇怪,忽然又掃了一眼張越,微微頷首道,“皇伯父雖然賜了你舉人功名,但若是按照這面聖前的規矩,你需得在殿前跪候宣召,這若是跪上一刻鐘就不好捱了。這條規矩雖然並非時時刻刻都須遵守,卻還得看那個帶你進來的人。看來今兒個那太監對你倒是不錯……”

“皇上有旨,宣張越覲見!”

乍聽得那一個聲若洪鐘的聲音,陳留郡主便打住了話頭,向上一掃看見臺階頂上的一個人影,倒是大吃一驚:“你可真是好運氣,那可不是尋常宮中宦官,那是剛剛打西洋回來的御用監太監張謙,鄭和之下就得屬他了!”

張越聽了陳留郡主前頭那跪候的話,原還在心想那張公公倒是優待他,這會兒聽說人家是從西洋回來,品級僅次於鄭和的張謙,他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張謙看起來與前幾次來家中宣賜物品的太監宦官不同,這能夠使西洋的自然是眼界寬闊,遠非尋常宦官能比。

此時他無暇再和陳留郡主攀談,出言謝過就整整衣冠拾級而上,很快便看到了在那裡等候的張謙。他還不及說話,對方便對他輕輕點了點頭:“皇上查德悲訊心煩意亂,你且小心些。不過有杜學士在身邊,你只需小心應答定然可保無虞。”

情知對方好意提醒,張越心中自是感激,謝過之後就進入大殿。此時雖是白天,但這深闊的大殿中卻點著不少燈燭,饒是如此仍有些昏暗。殿內深處的寶座上依稀能看到一個身穿龍袍的人,旁邊御案旁的下首也侍立著一人。雖隔著還遠,但他一眼便認出那確實是杜楨。

張越依禮拜叩,沒等多久,上頭就傳來了一個淡淡的聲音:“平身吧。”

御座上的朱棣此時面色陰沉,心情極其不好。他的後宮內寵眾多,可最敬重的卻是結髮妻子徐皇后,自徐皇后早逝後便虛位正宮。之後最寵愛的權賢妃早早撒手人寰,權攝六宮事的就是張貴妃和王貴妃,前者是張玉的女兒張輔的妹妹,不但恭謹而且公允,深得他心,想不到如今居然也是年紀輕輕就薨逝了,而且還偏偏是張輔重病的當口。

瞥了一眼張越,瞧見他身上那襲布衣,朱棣面色稍霽,旋即便吩咐道:“英國公如今尚在病中,此事本該瞞著他為好,不過禮法他當服大功九月,朕即使體恤功臣,這卻不可偏廢,你好好設法婉轉告知他。不過,若是因此讓他的病有什麼不好,朕唯你是問!”

這話自然毫無道理,要把張貴妃薨逝的事情告知張輔,同時又不能讓他的病情有反覆,這不是為難人麼?奈何這是皇帝的旨意,張越心中雖覺得強人所難,卻只得應承了下來。但緊跟著,他卻聽到了一個不錯的好訊息。

“皇上,張越畢竟年輕,如今他身邊沒一個有經驗的人扶持,這喪服禮法若是稍有差池,只怕言官處便會有些不妥。御用監太監張謙精通禮法,不若由他前往英國公別府照應一二,一來彰顯皇上愛重之心,二來則是讓一應佈置更加周全。”

朱棣略一沉吟便答應了杜楨這提議,旋即招來張謙將此事交待了下去,又少不得告誡了張越一番。待到兩人退下,他方才站起身來,忽然沒頭沒腦地對身旁的杜楨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