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隨隨便便進門,裡裡外外的搜查就進行了好幾次。等到他匆匆來到內院,看到的赫然是錦衣衛正在行杖刑的一幕。瞧見自己的兒子在那大棒子底下哀嚎呻吟,那一瞬間,他只感到腦際轟地一下炸裂了開來。

緊跟著,張輗方才看清了站在臺階上的朱棣。被那猶如刀子一般的目光一掃,他簡直覺得自己那些如意算盤全都被一眼看破,心中更是不安。分明是最炎熱的天,他卻感到背上發冷腳下打顫。好容易方才抑制了腿肚子打哆嗦的衝動,他快步走上前去伏地重重叩首,卻是沒注意到朱瞻基,更沒注意到朱瞻基旁邊的張越。

“臣不知皇上駕臨,所以拖延至今方才趕回,請皇上恕罪。”

“恕罪?”朱棣的嘴角微微向上一挑,面帶譏誚地說,“你對太子告假的時候說前來北京探望英國公,結果到了北京之後,成天往外跑的時間比呆在家裡的功夫多得多!朕倒是不明白了,重病的兄長你不管,養出來的兒子不會教,那些個武臣勳貴你倒有時間去交往!都說割股奉親,朕還尋思英國公的兄弟子侄是否有這孝心,誰知道你們竟是連做給別人看的心思都沒有!”

張輗已是聽得頭上背上直冒冷汗,背後張斌那呻吟聲又源源不斷傳了過來,他愈發膽戰心驚,但能做的也只有免冠叩首連連請罪。卻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究竟做錯了什麼,居然會把皇帝氣得動了杖刑,而且看起來絕對不止十杖二十杖。

此時,朱棣的話卻愈發尖刻:“既然你無心照看你的長兄,那麼也不必留在北京到處亂晃,回南京去好好當你的神策衛指揮使!朕今天教訓了你的兒子,若是你還是如此不識分寸進退,朕少不得替你死去的父親好好教訓你!這是朕賜給英國公的英國公府,不是給那等沒心沒肺的畜牲白日宣淫的地方。待會帶著你的兒子滾!”

朱瞻基見過無數次朱棣發火的情形,自是習以為常,但張越卻還是頭一次看到如此場面。眼見素來驕橫的張輗只有叩首答應的份,額頭碰得烏青,張斌被打得奄奄一息,饒是他對這對父子深惡痛絕,這會兒憋悶多時的氣也漸漸消了。

四十杖打完,張斌再次昏死了過去,底下的小衣早是鮮紅一片。張輗幼子尚在襁褓,最寵愛的就是這個長子,如今見他這樣子自是心痛,但剛剛那番凌厲的訓斥已是讓他心驚膽戰,此時此刻更不敢多言,於是只得戰戰兢兢上前謝恩。之後頭也不敢抬,便命隨從將兒子扶了出去。自始至終,他都完全沒看到朱瞻基身後的張越。

等到張輗把張斌帶走,張越方才發現,剛剛張斌雖然被打了四十杖,地上卻是沒留下任何血跡,只有那錦衣衛的朱漆木棍上隱約可見幾點斑駁,心中暗驚這乾淨利落的手段。

不過,朱棣金口玉言,料想這父子倆又要面子,只怕會星夜坐船趕回南京。這下子,他不但耳根子清靜,就連眼前也清靜了。

“張越!”

陡聽得這個聲音,張越心神一凜,連忙上前一步躬下身去:“皇上有何吩咐?”

“朕打發了張輗和張斌,英國公跟前就只剩下了你一個親人,你要用心照顧。”朱棣此時眉頭緊鎖,不容置疑地吩咐道,“你寫給英國公夫人的信很好,以後也照這麼做。朕日後要遷都北京,這座宅子便是以後的英國公府,如今既然沒個主人,你便好好管起來。人手不夠朕會再賜幾房奴婢,上上下下若是有不聽命的,你隨意責罰打發了就是。總之,朕希望能儘快看到英國公康復,希望能看到一個安安定定的英國公府!”

張越早料到這話,此時立刻應承道:“學生遵旨!”

朱棣微微點頭,隨即沉吟了起來:“至於這嗣國公……”

“皇爺爺,張越剛剛還提到過,英國公正在盛年,這嗣子的事情不用著急。”朱瞻基此時上前笑道,“皇爺爺不也曾經說過英國公福大命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