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剛剛把家小從南京挪過來。皇上就派了他山東布政使,這倒是有些糾結之處了。”

山東布政使!張越此時陡然一驚。心想這從六品翰林侍讀學士到二品的山東布政使,這就算是升官也著實太快了一些。見杜楨臉色如常不見多少喜色,他連忙道了喜,又笑呵呵地問道:“老師升遷是好事,只是這麼快的擢升速度,旁人會不會說什麼閒話?”

“什麼閒話,皇上之前還曾經說過各省官員不稱職者多如牛毛,如今正打算從民間布衣之中遴選各省官員。布衣尚可為高官,宜山乃是堂堂進士,如今又已經是翰林院侍讀,深得皇上信賴,這區區一個布政使算得上什麼?”

說到這兒,楊榮傲然一笑,伸手在張越肩膀上輕輕一拍,便衝杜楨點了點頭:“山東臨海,自來就是富庶之地,宜山你在那兒一任三年,回來就是穩穩當當的正二品六部堂官,我想要如此際遇尚不可能,皇上對你還真是另眼看待。”

雖說老師平步青雲是一樁大大的好事,楊榮這番話聽著也沒有任何謬誤,但張越總覺得這番任命頗有些古怪,而且腦海中似乎隱隱約約有什麼念頭,但一時半會就是想不起來。等到楊榮欣然告辭離去,書房裡沒了外人,他立刻說道:“先生,山東雖是富庶之地,您這回雖是高升,但您若是一去三年,這朝中……”

“你能看到這些,足可見你如今眼界見識都大有長進。”杜楨此時殊無喜色,反倒是皺了皺眉,“山東臨近北京,原本算得上富庶之地,但皇上登基之後重修運河,累計徵調山東民夫十萬餘,民眾深恨徭役之重,一直都有些不穩之相,而且,如今漢王也在那兒。山東幾任官員又都是才幹尋常的庸人,所以皇上才會忽然起意讓我接任布政使。按照皇上的原意,大約是想讓我有些外任的經驗,回來之後便可以入六部任職,但這山東之行著實難以預料。”

布政使雖然是二品高官,但三年方可朝京師一次,平日奏報全憑文書,這離開中樞的時日久了,寵眷自然而然就淡了;況且,一省之內除布政使司之外,還有主管刑法的提刑按察使司和主管軍事的都指揮使司,布政使品級雖高,和其他兩邊卻沒有直轄隸屬的關係,這勞心勞力的布政使自然是比逍遙的翰林院侍讀難當多了。

結合杜楨說的那些和自己想到的那些,張越頓時勃然色變:“那先生還預備去山東?”

“君有賜,臣不敢辭,既然入了仕途,便是畏途也要迎難而上,況且……”杜楨沉吟片刻,終於吁了一口氣,“六年前我在沈民望面前露了面,終究是要重回朝中的,與其在這裡無所事事,倒不如去地方上安撫一方百姓,也可彌補我當年的遺憾。縱使是危境,也總是要有人去的,我倒不信我遊歷天下這麼多年,會真的栽在小小一個山東!”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張越自忖就是自己面臨此種境地也未必能淡然面對,心頭不禁油然而生欽佩之感。他張了張口正想說什麼,卻不想杜楨忽然伸手重重按在了他的肩頭。

“你師母和綰兒和我分別多年,此次我按理該帶上她們,不過那邊局勢尚未分明之前,我打算讓她們留在北京。你師母素來喜愛你的沉穩,你便多多照應一下,若有什麼事,我自會讓人送信到你那兒,免得她們女流之輩看著驚心。”

這便是託付的意思了。張越此時心中一熱,遂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他還想再問問關於山東的事,卻不想接下來杜楨閉口不談,而是將話題轉到了此次會試上,竟是事無鉅細囑咐了一番,最後卻又交代了一番。

“這會試文章講究一個緣法,只要投了考官緣法,這就多半能中了,之後參加殿試也是一樣。你既然是皇上見過的人,這便比人家佔了優勢,到時候千萬不要執著於一鳴驚人,只需記得八個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須知我大明與唐宋皆不同,賣弄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