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勸著,可自己心中同樣是七上八下極其忐忑。一想到大伯張信都已經是正三品高官,這如今是說捕拿就捕拿,指不定還要下獄,她頓時對丈夫和兒子的仕途生出了一種巨大的恐懼。想著想著,她忽覺腹中一陣劇痛,立刻忍不住呻吟了起來。

馮氏雖自己也在慌亂之中,可人卻驚覺得緊,一見這狀況趕緊問道:“三弟妹,你這是怎麼了?”

她這一問,屋子裡其他人頓時驚醒了過來,尤其是張倬一看到如此光景,陡地醒悟到妻子極可能動了胎氣,當即就呆住了。此時倒是張攸這個大大咧咧的男人警醒得快,急忙趕了東方氏的丫頭玲瓏去找穩婆,又催著張倬把孫氏挪到旁邊的屋子裡去歇著,讓馮氏和東方氏一起過去照看,然後便狠狠瞪著屋子裡其他幾個驚慌失措的丫頭。

“你們不是張家的家生子就是和張家籤的死契,所以都給我聽好了!今天的事情不許亂嚼舌頭,若是我聽到家裡有人胡說八道一個字,那麼你們幾個統統別想活命!我在戰場上殺的逃兵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不在乎幾個長舌婦!”

幾個大小丫頭嚇得瑟瑟發抖,這會兒被張攸那殺氣騰騰的目光一掃,剎那間全都跪在了地上,一個個連應承的力氣都沒有。倒是靈犀鎮定得很,從從容容地屈膝行禮說:“二老爺,事出非常,為免上下人心浮動,這家裡還得請二老爺先管著,三位太太只怕支應不下來。”

張攸眉頭一皺,正想說自己懶得管這些瑣碎雞毛蒜皮的勾當,卻只見張越匆匆進門,說是大夫已經到了。他來不及多思量,指著靈犀留下,把其他大小丫頭都轟了出去,這才吩咐把人請進來。等到見那大夫在床前的小杌子上坐下診脈,他方才將張越拉到了一邊,低聲囑咐了幾句。

儘管是冬天,但剛剛跑了那麼一趟,張越已經是渾身冒汗,可此時一聽得張攸說母親彷彿動了胎氣,他這一驚頓時更出了一身冷汗。那一瞬間,他根本沒想到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祖母,滿心都惦記著母親的安危。

“我剛剛問過靈犀,穩婆早就預備下了,只要趕過來就好,怕只怕不是立刻就生,所以總得讓大夫來把把脈更穩妥。待會等他給老太太把完脈,再讓他去給你娘瞧瞧。這兒有我,你趕緊去看看你娘。”

張越此時甭提多感激這位二伯父了,瞅了瞅那位正在凝神診脈的大夫,他點點頭就閃進了更裡頭的那間屋子。一進去他就發現這裡滿滿當當都是人,躺在軟榻上的母親孫氏赫然是滿頭大汗面色煞白,一旁的父親張倬則是死死攥著她的手,那種極端不妙的情形看得他心裡發慌。

正經受著一陣陣劇痛的孫氏此時恰恰睜開了眼睛,依稀瞧見門口那個身影,頓時提起了精神,竟是清清楚楚開口喚了一聲:“越兒!”

張越原本還怔著,此時立刻一個箭步衝了上去,緊挨著軟榻邊屈下一條腿跪了下來,連聲答應道:“娘,我就在這兒,你放寬心,大夫已經在外頭,待會就讓他進來為你診脈。穩婆什麼的早就預備好了,您一定會給我生一個漂漂亮亮的弟弟或妹妹。”

孫氏原覺得心裡異常緊張,這會兒聽兒子這般說,她不覺笑了起來,竟是尚有力氣啐了一口:“盡……盡知道說……說好聽的逗我開……開心……若……若是娘……娘有事,你……你和你爹爹……”

此時此刻,張越哪敢讓孫氏再嘮叨這種不吉利的話,慌忙編了幾個笑話從旁勸止,總算是把母親那些亂七八糟的想頭全都壓了下去。然而,聽到她那愈發急促的呼吸聲,看到她那愈來愈痛苦的表情,他頓覺心亂如麻。

好半晌,外頭傳來了靈犀通傳的聲音,女眷們慌忙都閃到了那屏風後躲著,幾個丫頭們則是肅手侍立,張倬親自打起簾子把那大夫請了進來,張越則是站起身來擋在母親的身前。眼看那大夫輪流診了兩手的脈象,父子倆都是異常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