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三少爺還是趕緊回去,否則若是讓丫頭媳婦撞著就不好了,畢竟其他三位少爺這會兒都老老實實在各自的地方待著。”

被靈犀如同小孩子似的哄著出了院子,張越乾脆回到了西院自己的房間,吩咐秋痕收拾了二十張字帖跟著,徑直去了正房。然而,他巴巴的這一趟卻是撲了個空,祖母顧氏根本就不在,東方氏據說在家裡頭看著張起,馮氏和孫氏都在小議事廳聽管家媳婦們回事,這往日都是人的正房裡頭竟是空空蕩蕩,只有幾個尚未留頭的小丫頭在忙著打掃撣灰。

想到一會兒就算有人回來,多半也是靈犀,他也懶得在這裡多做停留,隨便喚了個小丫頭過來把二十張字帖一股腦兒撂下,也不管她懵懵懂懂是否聽懂,他就帶著秋痕出了正房。繞過大理石影壁,出了月亮門踏上穿廊的時候,他卻陡地想起一件事。

他又沒有被禁足,雖說不能在家裡四處晃悠,可他去尋杜先生請教學問總歸光明正大吧?

想到這裡,張越立刻打發秋痕一個人先回去,自己則是匆匆出了儀門,然後找來了連生連虎,隨即就從南院馬棚坐了車趕往杜家。

由於感念先頭杜先生沒有帶著張家幾個小輩貿貿然往外頭闖,而是把人帶到了大相國寺這麼一個安全的地方保全了他們,因此大水退去之後,顧氏便命人備辦了一份厚禮,又派人將杜楨的小院由內而外重新打掃整修了一番。此時此刻,乾淨整潔的杜家小院矗立在一片亂七八糟的房子中,竟是顯得鶴立雞群。

進門之後,瞧見杜楨的兩個書童正在清點書籍,張越便朝連生連虎打了個眼色,吩咐他們也上去幫忙,自己則徑直進了裡屋。見過禮之後,瞧見杜楨彷彿正在寫字,他便湊上前去,發覺那是一幅中堂畫,杜楨正在題的是旁邊一首小詩,那字虯勁有力,別有一番精神。

“先生,這幅畫是……”

“上次小沈學士邀我去南京,我不曾答應,卻也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這幅畫便是要送給他的。”杜楨在紙上落下最後一筆,就將筆擱在了一邊,認認真真地在那畫卷上掃了一陣,卻是頭也不抬地說,“沈家兄弟才學固然是有的,但他們被召入秘閣卻是為了那一筆好字。所以,你除了讀書之外,習字上也得多費些功夫。”

對於杜楨作為老師和過來人的教訓,張越自不會怠慢,連忙躬身答應。可他今天著實不是來請教學問的,可家裡頭的事情這麼貿貿然往外說似乎有些不太合適,他斟酌了老半天,最後還是把大伯父張信遭人彈劾的事情說了。

然而,杜楨卻並沒有泛泛地就事論事,沉吟了一陣卻道出了另一番話:“太祖皇帝廢中書省而尊六部,所以六部尚書侍郎在朝中地位尊崇。不過,吏部、戶部、兵部是最要緊的地方,工部管的卻是營繕治水等等,最是繁瑣,若是但凡有事就要論功過,也不知道這尚書一年要換幾個人來做。”

張越心裡頓時如明鏡似的透亮,但忖度自己小孩子的身份,他只能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後故作驚訝地問道:“先生的意思說,這一次大伯父不會有事?”

“之前領銜的是宋禮宋尚書,他對治水很有一番心得,會通河就是他主持下疏通的,僅僅是這條政績便是功德無量。至於他先頭和蔣侍郎還有你大伯父前來開封,也不過是為了疏通黃河舊道以殺水勢,使黃河不會危及漕運,又不是真的來修河堤。這回他們三人大約也就是申斥幾句罰些俸祿,不至於傷筋動骨。”

那就好!

張越終於長長噓了一口氣,心想這年頭給朝廷當差還真不是什麼好勾當,拿著微薄的俸祿卻得擔大責任,簡直是腦袋別在褲腰上。然而,他自己卻並沒有發現,對於杜先生的判斷,他幾乎是想都不想就全盤接受,壓根連一點懷疑都沒有。

五天之後,當來自京城的英國公張輔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