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適才親眼看見此人和那個秋香色蟒袍少年針鋒相對,關鍵時刻又袖手旁觀看好戲,此時看那如沐春風的笑臉和溫文爾雅的語氣,興許張越還會以為這是一個溫和有禮的少年王爺,但既然他心知肚明自是大恨,面上卻只露出痛楚的神色。

剛剛要不是連生那一嗓子吼得及時,他自己挨幾下也就算了,怕是那些無辜百姓極有可能被打死幾個。到頭來鬧出人命關天的大事,原本就被囚在西華門內待罪的漢王朱高煦更是絕無幸理。這小小年紀的安陽王真是好算計,姓朱的果然就沒有省油燈!

還不等他開口,後頭就響起了一個驚愕的聲音:“這不是張越賢侄麼?”

張越猛一抬頭,就看見一箇中年人從那安陽王的背後探出頭來,恰是又驚又喜的表情,那張臉彷彿有些熟悉。電光火石間,他在記憶中很是搜尋了一通,最後終於認出了那人是誰,臉色不覺微微發白,然後才擠出了笑容。

“孟伯父,多年不見,您居然還能認出我!”

“哈哈哈,當日你們兄弟幾個在你們姐姐出嫁的時候很是為難了我那侄兒,我怎麼會不記得?如今我侄兒侄媳舉案齊眉,可不是我孟家一段佳話?”那中年人說著便笑呵呵地對安陽王拱了拱手,又指著張越解釋道,“安陽王,這是英國公的堂侄張越,也是我侄媳的堂弟。”

聞聽是英國公張輔的堂侄,安陽王朱瞻塙頓時大喜。原本他企盼的不過是朱瞻圻惹上英國公府的人,可這會兒捱打的竟然是正兒八經的張家子弟,這結果自然是更好。於是乎,他的臉上愈發親切,一面自責自己剛剛阻攔不及,一面痛斥朱瞻圻肆意妄為,最後竟是解下身上那件大氅披在了張越肩上,硬是要親自護送張越回去。

張越此時感到左肩火辣辣的劇痛,實在沒心思和這安陽王扯皮,索性任由人家惺惺作態,心中所思所想的卻是另一個問題。

一直以來,他只想到張晴和孟俊琴瑟和諧堪稱天作之合,卻忘了保定侯孟瑛的庶出兄長,也就是他姐夫孟俊的大伯父孟賢乃是趙王朱高燧的常山中護衛指揮。這趙王的下場雖說不比漢王,可似乎也沒好到哪裡去!

第二卷 家門變 第047章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安陽王朱瞻塙親自護送張越回了英國公府,這頓時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待到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整個府裡登時是一陣雞飛狗跳。彼時張輔正好不在,王夫人只得親自出來拜謝了安陽王朱瞻塙。

待到將這位小王爺送走,她一面忙不迭地張羅著讓丫頭媳婦把張越送回芳珩院,一面氣急敗壞地打發人去請大夫尋藥。原想要派人去知會張輔一聲,尋思了半晌她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忙帶著碧落來到了張越的屋子。

掀簾進門入了裡屋,見他身上衣物已褪下半截,肩頭雖已敷過傷藥,卻仍是赫然腫起老高,那兩道紅紫的鞭痕交錯寬達寸許,異常可怖,她不禁心頭更驚。

“不是讓人去請傷科大夫,怎麼還沒來!”

碧落忙答道:“夫人,這打馬出去請大夫再回來沒那麼快,不過一會兒也就該到了!”

張越入京以來一直是順風順水,但今天這無妄之災卻讓他陡然之間警醒了。肩頭傳來的火辣辣疼痛更是明明白白告誡了他,倘若今日沒有英國公府這大傘,只怕那就不僅僅是兩鞭子,而是一頓鞭子,他是否能逃出生天還未必可知,更不用提什麼報仇雪恨。

一旁的秋痕瞅著張越肩頭那傷,眼睛早就紅了,若不是還有琥珀死死拉著她,她怕是想一頭跪倒在地請王夫人做主。饒是如此,她仍然死咬著嘴唇揉搓著手中帕子,臉上露出了掩不住的悲憤。月落和流蘇平日雖見過捱打的丫頭媳婦,可今天情形畢竟不同,再加上事涉藩王,她們此時也都不敢吭聲。

從沉思中回過神,張越見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