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化作一縷微不足道的火苗,緩緩落入她的眉心。

幽藍的靈光將他們籠罩的那一刻,鹿臨溪看見謝無舟正靜靜凝視著她,眼底有她從未見過的,看不懂,卻又無比複雜的情緒。

她來不及分辨任何,便已在那陣法之中徹底失去意識。

一片無邊無際的幽藍。

好似無光之海,那麼冰冷,那麼靜默。

意識似漂泊在虛無之中,看不見、聽不著,也觸碰不到周遭任何。

她也不知自己在這虛無之中漂泊了多久。

恍惚間,她似是聽到了一些聲音。

“祝餘,你會記得自己殺過的每一隻妖嗎?”

“怎麼忽然問這個?”

“你就說,會嗎?”

“我也不是十幾歲的少年人了,每次下山除祟,遇上妖邪聚集之地,所殺之妖沒有上百也有數十,這怎麼可能記得住?”

“可我若殺了人,我會記一輩子。”

“那不一樣。”

她聽見了,二十三年前那一夜,虞夢枝心間生出的那一根刺。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陣法影響,她能夠十分清晰地感受到虞夢枝的絕望。

那樣的絕望,如海浪般襲來,輕易將她吞沒。

快要窒息的感覺,彷彿要奪走她的生命。

時間好似過了很久,又或許只有短短一瞬。

海浪退去之時,她看見了溫祝餘。

“那不一樣。”他輕聲說著。

他的眼底,有她見過的,最溫柔的笑意。

她忽然感應到了什麼。

那一刻,溫祝餘在想——

人也好,妖也罷,世間罪者,都曾被他斬於劍下。

也許最初也曾在意過吧,畢竟這世間的是非黑白、善惡對錯,從來不是絕對分明的。

猶豫、遲疑、掙扎,都曾於他心底生過根、發過芽,折磨過他不知多少個日夜。

但在尋求那一句問心無愧的路上,他早已習慣了面對模糊的是非與對錯,習慣了去做每一次無可奈何的選擇。

可虞夢枝不一樣。

她是那麼溫柔,那麼善良,那麼與世無爭。

那些他早已習以為常的殘忍,於她而言太遙遠了。

他會將她保護好的。

往後餘生,所有艱難的、痛苦的、不分明的抉擇,他來做就好了。

他希望她一直與他不一樣。

永遠乾淨無憂,不用面對塵世的繁雜。

他以為自己可以做到……

可他們到底還是相識得太晚了。

他遲來的年少意氣,沒能趕上她受到傷害的那一年。

他沒有因為旁人三言兩句懷疑她、算計她、試探她。

他沒有因為得知她的計劃而感到一絲後怕。

他沒有因為她是妖族輕視過她……

她心中的恨,他早就知道了。

他不曾怪過她,也不敢怪罪她。

他只想做個傻子,讓這一切如那二十幾年的歲月一樣,悄無聲息的從生命之中溜走。

但是沒有機會了。

她說得沒錯,他們這一生從未同路。

至少,如今一同魂飛魄散,也算得上殊途同歸了。

……

這是溫祝餘陷落夢境前,落於塵世的最後一絲念想嗎?

或許是那個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