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記憶走馬觀花般自她身側掠過,她只追隨著那一隻小小的靈蝶一路向前。

忽然之間,一扇被純白靈光撐起的光門,出現在了夢境的盡頭。

小小的蝴蝶縈繞著這扇光門,它的翅膀漸漸褪去了藍色,似乎在這最後一次引路之後就會失去所有的靈力。

大鵝仰著脖子、歪著腦袋發了一會兒呆,回神之後毫不猶豫地踏入了那一扇看不清對面的光門。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回去見見謝無舟了。

畢竟,關愛空巢孔雀,鵝鵝有責嘛!

夢外的時間是怎麼流轉的,夢裡的大鵝並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了,當初就不可能睡得那麼沒有心理負擔。

按理來說,夢裡時間的流速會比夢外快上許多,可事實上她在夢中三十幾年,夢外已經過了三百多年。

早在不知不覺間,天界對魔界的封鎖放鬆了許多。

兩界不再像從前那樣只有你死我活的絕對對立,天界甚至開始允許一部分獲得魔尊准許的魔族離開魔界了。

在那之後,魔族去到天界,仙神來到魔界,都已不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雖說一些骨子裡的偏見難以消除,但至少兩界在利益之上有了新的交集。

而在這段時間裡,那隻大鵝總是睡得特別沉,不需要吃也不需要喝,就像最初被鹿臨溪捏塑出來時那樣,只是一副沒有魂魄的軀殼。

可她的魂魄還在,謝無舟十分篤定。

當年屍山之中贈予她的那縷靈根,至今仍牽繫著她的魂魄,如果她忽然走了,他能第一時間發現。

她還在,他本該很安心的,可她這一覺睡得未免有些太久了,久得他都有些懷疑這隻鵝是不是又騙他了。

這種事很不好說,畢竟她從前就騙過他一次。

鹿臨溪曾經說過的那個系統也不知是何方神聖,把她的夢境封得密不透風,無論他怎麼嘗試,都沒能進入她的夢境看上一眼。

說好只是回去過屬於人類的一生,他怎麼不知道一個人還能活三百多年的?

好幾次等得急了,他甚至想過整點禁術,不計代價地把這隻鵝從夢裡強行拖拽出來。

可法子找到了,每每想要動手,都會在最後一秒強忍著打消掉這樣的念頭。

他還是怕,怕這樣強行拉她出夢會傷到她的魂魄,怕她的美夢破碎後會憤怒地對他大吼大叫,然後好長時間不願意理他。

可她真的睡了好久,久得他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疑心,快要覺得自己又一次被丟下了。

五十年的時候,他對自己說,等到一百年,再不回來他就拽她出來。

等到一百年的時候,他又對自己說,再等五十年看看。

在那之後,這個“再等”就變成了十年一計數。

他想,這隻鵝真的很過分,每次都要他讓步,從前還會梗著脖子和他爭論一番,現在好了,一句話也不說,就那麼躺著,什麼都不用說了,他也還是不敢不讓。

她真的會醒來嗎?

又或者這一切只是一個謊言,那隻大鵝撒完謊就回家了,留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