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搖了搖頭。

易伽也不失望,只淡淡的哦了一聲,朝醫生說了一句:「麻煩你們了。」

她尊敬死亡,但瞧不起自殺這種死法。沒有遺言就沒有遺言吧,可能自殺前已經和易昊說過了。

醫院裡有專門運將死之人或是已死之人回家的三輪車,易伽和易昊坐在旁邊,狹小的車箱裡,他們腳邊就躺著應琴。白布已經蓋過臉了,車子在紅綠燈口停了下來。

易昊問她:「為什麼要放棄媽媽?」

易伽:「那你問她為什麼要自殺,要放棄我們呢?」

應琴用兩次十月懷胎,兩次陣痛宮縮生下了他們。兄妹兩個,共享過一個子宮母體。性格上卻不相似,易昊是無用的幻想主義。

易伽理智,無比的理智。

她不知道哥哥出於何種心情來質問她自己,想想,如果沒有袁費的意外,他也不過是個在大學裡憧憬踏入社會賺錢的學生。

可她又有多大。

質問讓她表面維持的冷漠鎮定被擊潰,哭腔一瞬間席捲聲帶:「那也問問你自己,你幹嘛放棄你自己?你脆弱,你有陰影,你就只敢躲在家裡。哥,你自己跟我說叫我好好讀書等你賺錢的。你說你會讓日子好過,你做到了嗎?我下晚自習回來都要去洗盤子賺點伙食費,我也活不下去了,我們全家一起去死好了。」

開三輪的大爺幫他們把應琴抬進了房子裡。

易伽開門見山,付完錢給大爺之後沒有想著葬禮細節,拿起沙發上的書包:「我不會請假的。我也告訴你,我們家沒錢辦什麼葬禮,別想著葬禮有親戚朋友送禮,老媽早就把親戚們借怕了。」

不找他們兩個孤兒要還款就不錯了。

易昊在應琴房間哭,看著應琴永遠不會醒來的睡顏,他有些站不住,蹲在床邊。

房間裡剩下的百草枯還沒收。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瓶農藥本來是他買給自己的。他崩潰了,他已經到了一閉眼就自動想起自己失手殺了袁費的畫面。

溫熱的鮮血,滿目的紅。

他已經準備等易伽放學回來,好好道別後去死了。

應琴知道今天寸步不離的兒子的心思,她已經好久沒有吃藥了,肺病折磨著她,面黃肌瘦,躺在床上,瘦的連被子的起伏都不明顯。

她喝了易昊留給他自己的百草枯,要兒子好好活下去,至少要陪易伽考完試,看著易伽考上一個好大學。

「伽伽不像我們,她要強人也堅強,像你們爸爸,什麼事情都打不到她。刀子嘴豆腐心,什麼事情都喜歡憋在心裡,容易吃虧。」應琴摸著他的臉:「媽不喝也活不長了。」

那時候叮嚀的嘴巴不動了,摸著他臉頰的手也僵硬了。

易昊開了房間門,一個稍大的臥室,用簾子隔開,簾子兩邊是他和易伽的床和書桌。

易伽在做考卷,很簡單的閱讀理解,她怎麼都寫得不好。易昊不和她說話,低著頭在整理東西。

鼠繪板,電腦全部都二手賣掉了。

葬禮這事他不瞭解,隔壁阿姨給了他電話號碼,有演奏念經的班子,還有席面的廚師。

什麼都沒有。

易昊第二天將應琴火化了,只抱了一個小骨灰盒回來,他整天就坐在客廳裡疊元寶。

易伽每天回來,他都在那張椅子上坐著,家裡只有越來越多的裝元寶箱子。

兄妹兩個在院子裡,慢慢地將元旦和紙錢丟進鐵桶裡。火焰將一切都燃成灰燼,因活人念想寄託而存在。

紙灰飄上天空,又慢慢朝四周落下,易昊找了根棍子將燃燒不完全的紙堆捅了捅。

火焰晃動,他說:「別去洗完了,好好念書準備高考。我託隔壁阿姨給我介紹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