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戲珠的花樣?”

蓮兮慌忙扭過臉來,老實回答:“我看廳堂四壁皆是圓弧,牆角又包鑲了一圈折光的銅稜,銅面的朝向有些怪異。於是猜想著,或許堂內點起火燭時,四折的光輝便能將……”

“便能將整個廳堂映得通明。從高處看著,就好像被雙龍嬉戲爪間的一顆碩大明珠。”素茴俯瞰著下方,緩緩說:“這是茴兒提議的裝潢。”

蓮兮讚許地點了點頭,說:“我也沒想到,原來從樓頂觀賞時,這廳堂真能璀璨至此。素茴姑娘的心思了得,整條漢陽花街,裝點得極為特別,想必也是你的手筆?”

素茴卻好似沒有聽見她的話,怔怔問道:“小哥哥,我唱得曲子,你喜歡麼?”

“怎能不喜歡呢?素茴姑娘的嗓音得天獨厚,叫人羨慕啊!”蓮兮拍了拍扶手,仰頭望向樓閣頂端纏繞著的龍尾,長舒一氣道:“我只盼自己也能有這樣的嗓音,可以將心中的思念肆無忌憚地唱出。只是恐怕一輩子也不能像你的歌聲那樣感人至深。”

蓮兮說話前,總少些思量,每每話從口出才自覺失言。

她這一席話,哪裡有一分公子哥的風流倜儻,全是小女兒傢俬底交心時的說辭。

她唯恐已被瞧出破綻,臉都嚇得刷白。

所幸素茴並未多想,只是輕笑了一聲,說:“小哥哥謬讚了。”

她探袖一指樓底,聲色淡然:“騰龍戲珠,實則與青樓格格不入,茴兒作此設計,不為別的,只想時時提點自己與諸位姐妹,世間的情愛也不過是這龍爪之間的寶珠,縱是再明亮,再堂皇,終究僅是供人嬉戲的玩物。世間男男女女,藉著情愛之名,彼此索求,不知節制。這樣的戲碼,只要從這裡向下眺望,時時都能看見。你說,每每在此冷眼旁觀的茴兒,真的有可能唱出感人至深的情曲嗎?”

那張常年堆攢著笑意的臉,這時並無笑容,但眼角與鼻翼的笑痕,卻執拗地橫亙在淡淡的妝容下,讓她的面容有幾分莫名滄桑。

“我的孃親,曾為了僅有一面之緣的男人,毅然拋棄丈夫離開故鄉。她連他的名諱都不知道,卻甘願為他擔上生命危險,”素茴側著頭望向蓮兮,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喃喃自語:“你說,這若是真正的情愛,豈不是很荒謬嗎?”

“但更荒謬的是,那個女人憑著一點微薄的線索,竟然真的找到了心愛的人。她明知他是皇城中的沒落華族,早已坐擁成群妻妾。卻猶不知節制,不願放手,非要愛得卑賤,叫人不恥!當初若是離開不就好了嗎?她也不必成日惶惶不安,這世間也不必有素茴了……”

素茴像是回想起什麼,許久未續下後話。

見她悵然若失,蓮兮出聲道:“情愛之事,有幾個人能瀟灑面對?素茴的孃親,在我看來,倒是個勇敢的女子。”

“呼~”素茴輕晃了晃頭,將斑斕裘錦往身上又緊了緊,臉上仍是慵慵嬌弱的笑容,道:“都是些陳年舊事了,小哥哥聽著也覺得無趣吧?茴兒向來懶得提那些煩心事,今夜恐怕是巡酒時喝得多了。我們的愁千丈呀,雖然勁頭不強,但喝多了還是會醉的呢!你那友人,若是坐在底下喝上一夜,少不得要寧酊大醉一場。一會兒他撒起酒瘋來,我再帶你來瞧瞧,想必好玩的很。”

素茴嘴上雖是這樣說著,眼中卻清澈如水,並未流洩出半點醉意。

她挽起蓮兮的手臂,將身後的珠簾一掀,邀她入內去:“朝顏閣的四層全是茴兒的私房,小哥哥不要見外,一塊兒坐坐吧。”

素茴的房中點著薰香,幽幽沁鼻,像是蓮花的氣味。

在深冬時節嗅見這樣的氣味,讓蓮兮有些驚訝:“姑娘喜歡蓮花?我倒很少見著有人以蓮香來薰染房間。”

素茴邀她在茶桌邊坐下,一面低頭忙著用茶則量取茶葉,一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