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由來的思緒紛飛,回到大興安嶺裡頭,那個與白熊一同在山林裡奔跑著喘著氣也不怕危險與阻撓的rì子,那個哪兒布了陷阱,哪兒有大東西可以逮的知根知底熟悉的地方。那個空氣清新到能聞出柏樹綠葉上的露水,天寒地凍足以讓整條上游的河畔結冰的地方。那個有一個鬍子已經花白,頭髮也不剩多少黑sè光澤叼著一根青蛤蟆煙槍抽著煙吞雲吐霧一屋子,窩在家裡頭拉著二胡唱著秦腔的老人。

不自禁思緒迴歸,天馬行空的歌調在腦海中游了個遍,嗓子眼裡的沙啞和滄桑無端躁動乾燥,接連灌下兩瓶青島,齊武夫也不再沉悶,以壓過趙檀唱歌的嗓音吼了幾曲當初從齊二牛那兒聽來的調子。

抑揚頓挫,滄桑有力,唯獨少了一分齊二牛的神韻以及讓人拉上一曲的二胡。可瑕疵雖有,終究被更多的光芒掩蓋,齊武夫本就不高的嗓子眼裡迸發出聲線自然聲沙的蒼茫來,因為周遭沒有燈光,沒有高樓大廈。於是,滿天星空之下,是三個大老爺們的世界,遠方的打麥場的燈光逐漸暗去,狂風拂過雜草群,左右搖曳卻根深蒂固,齊武夫吶喊著歇斯底里著,他又何嘗不想念那個在大興安嶺裡頭不知生死不知死活的老東西。

這個自己二十二年來不過喊了三聲爹的傢伙,越是經歷,越是接觸這個世界,與齊二牛息息相關的世界,他才知道這個默不作聲只知道抽他嘴巴踹他屁股讓他站樁扎馬步把他丟進山裡的老東西給予他的是多麼冗長沉重的父愛。

那種無言以對甚至也無法言表出來的沉重的東西,如同剛離開大興安嶺的那一次回頭,正襟危坐的白熊身旁,是提著一竿子煙槍露出燻黃的牙齒和些許不分明的鼻毛,邋遢到無人能及卻駝著背隱隱說些什麼對著他招了招手的齊二牛。

一曲作罷,齊武夫沉寂了片刻,趙檀與馬海超相視一笑,各自拍了拍齊武夫的肩膀,他們都知道齊武夫打小承受過多少別人一輩子都不曾經歷過的壓力。那生死難測的山裡,有幾個人敢和一頭狼一頭黑瞎子或是野豬王拼命。

齊武夫淡淡微笑,一時間頗為理解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也不知是潛意識裡捏詞造句,還是豁然開朗的一種新歡,齊武夫唸唸有詞地朗聲半念半唱起來:

醉翁的紅臉燒紅了天,

酒香又在哪邊閒。

醉翁的鬍鬚飛揚了邊,

酒水何處又生鮮。

山林的風兒拍他的臉,

心裡沒了酒杯沿。

望望天,看看邊,

哪處還在當歌弦。

都說他的醉意並非酒,

那是哪張紅顏的臉。

都笑他已喝紅了臉,

卻是清醒題詩訣。

醉翁喝酒不在酒,

只因那張美人顏。

秋水瞳眸畫滿線,

合攏聚成一張臉。

醉酒當歌聽不見,

輕輕思念那情緣。

醉酒當歌聽不見,

輕輕思念那情緣。

他也已經閉上眼,

靜靜夢見那張臉。

醉酒當歌聽不見,

她來為他起青煙。

語畢,繼續灌上一口酒,齊武夫的腦海裡頭憑空出現在十一連裡頭第一次抱著沐夏花的畫面與情景。這個自懂事以來沒流過幾次眼淚的犢子,熱淚盈眶。

………【102…出發】………

() 三個人瘋瘋癲癲到半夜,都已經醉的有點兒不省人事了,誰都沒有逞強開車,坐在車裡頭迷迷糊糊地打呼嚕睡去了。

其中唯獨還清醒一些是齊武夫,雖然頭疼yù裂卻不至於意識模糊,多少能看清眼前有什麼東西,以及知道自己此時此刻在想什麼東西。屬於那種第二天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