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是不是一件很快活的事?”

在這世間能從動物幻化成人的只有兩種,一為妖,二為神。很明顯眼前這比青蔥還水嫩的少年,自然是第二種,且為了表示我差點讓他成佛的歉意,便只好順著他的話答言道:“自然是快活的,有人陪你說話,有人陪你玩鬧,你愛人人,人人愛你。”

“如果,我陪你說話,我陪你玩鬧,那你可以愛我麼?”

他側過臉看我,模樣神情很是認真。

這是他從醒來對我說過的第三句話,也是最深奧的一句。

只可惜我還未來得及回答,他便在我面前消失得一乾二淨。

那樣快,那樣徹底,以至於過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懷疑他是我餓得發暈的時候,所幻想出的一個有關食物的春夢。

直到後來當我隨著我爹去參加蟠桃大會,在西王母身邊再看見他的時候,我方才知曉,原來他便是天界傳言中那個最可憐的空間之神。

永遠無法安定,永遠都奔波於過去和未來。突然出現,突然消失。

他雖為龍族但卻繼承於盤古的單脈,沒有父母兄弟,也沒有同族朋友。

當所有的神都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時候,他便隻身一人坐在瑤池邊看天看水看游來游去的錦鯉。

紫衣曳地,透過重重花影樹痕,那樣好看卻也那樣孤單。

於是,我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如果沒辦法留在同一個地方,那便高高興興的看遍世間風景。若你寂寞了,我便陪你好了。”

他欣喜回頭,然後在頭頂梨花簌簌而落的時候,又突然消失,留下清香嫋嫋和漣漪滿池的碧波。

當時年少輕狂總覺時光大把無從揮霍,所以做事並不曾計較後果也並不嫌過程麻煩。自從答應了帝江的相陪之言後,只要聽見有他的訊息,我便不遠萬里的前去。儘管這樣,卻總還是聚少離多。

起初只是抱著助人為樂的偉大宿願,但到後來卻換做我自己情根深種不能自拔。

我爹說我這是吃飽了撐的自討苦吃,我卻覺得那是苦盡甘來方覺甜蜜。

他喜歡桃花,但貧瘠的岷山卻很難有桃樹能存活,在得知大荒南部的桃花妖手中有早些年從神族手中搶走的千桃樹,聽聞那種桃樹的種子可以在任何地方存活。得知此事之後,我便呼朋喚友一起不遠萬里去搶回了這些最珍貴的桃花樹。就算過程艱辛,就算受了好些傷,只要他能歡喜,我亦覺得無怨無悔。

我只知曉我想對他好,只要我一直堅持下去,總有一天他會發現我的好,然後對我死心塌地,讓我們的愛情開花結果。

我的追逐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在滿第三百年的時候修得了圓滿。

那一次他從岷山的桃花林消失,一晃便是三年,我用盡所有的辦法,終於在極北之地找到了他。

皚皚白雪,靜默蒼穹,他纖塵不染的站在天邊,對我說:“桑染,我不想在未來與過去中徘徊了,我想留在有你的地方,哪怕只能遠遠看你一眼就好。”

我喜極而泣,只當是終於等來了自己的春天。卻不曾想,他卻轉眼將我的春天贈與了別人。

為了他不再匆忙離去,我耗盡心血,甚至不顧我爹的勸阻擅自使用了禁術折損了修為引來了天罰。

我被三昧真火燒了七天七夜,之後又在岷山療養了三月有餘。

這段時日,他從來不曾過來看過我,而我卻依舊在盼著快點好,不能讓他再孤單了。

當岷山桃花終於再開的時候,我已經能在侍女的攙扶下踉蹌走路。但我還未來得及走出桃花林去見他,他便春風滿面的帶著重明族的帝姬青嵐走了過來。

直到那時我才知曉,我為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成就了他與別人的一樁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