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上——留給她用吧——看著自己畫的神農像,笑了。

惟有這樣才能表達點什麼吧?

這種看來最“敵對”的態度,或許是最“友好”(只是友好)的態度吧?

人生就是這樣微妙。

人類很多關係的發展不都是這樣?

他披著降下來的第一層暮色薄紗離開草坪,走了。

大自然真美。

3

她能認識神農像嗎?

他一邊穿過林間小道朝草坪走著,一邊想著這個巨大的懸念。

自己出的題是不是難度太大了點?

對於自己這樣一個搞文史哲的人來講,神農像是有機會在書中看到的。可是她呢?

她好像是搞自然科學的。

要不,怎麼一開始就想到用槓桿來教訓他呢?

神農像這個問題對她來說肯定是太難了——太陌生了。

自己擔心什麼呢,考她,卻又怕考住她?

乾脆出個最簡單易答的問題?

不,他希望考她的問題絕不是簡單易答的,那樣毫無意思。她沒意思,自己也沒意思。

可也不要難到答不出來,那樣也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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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但費盡努力最終能回答出來,這樣的考題是最好的。

為什麼自己有這樣的出題標準和邏輯呢?

這是普遍的邏輯?

如人生,需要不斷提出的不也是這樣的問題嗎?

這個邏輯,甚至支配著一切生命運動。

每個有機體在其生命的每一瞬間,都在竭盡全力實現著它能夠實現的最大限度的發展。

生命在任何瞬間都是不遺餘力的。

無機物呢?

宇宙間的萬物呢?

不都是這個運動邏輯?

這是她的答案。

在神農像旁邊,有這樣幾行清秀整齊的粉筆字:

“古之人,皆食禽獸肉,至於神農,庶民眾多,禽獸不足,於是神農因天之時,因地之利,制耒耜,教民農作……”

她居然答出來了,而且她竟看過《白虎通·號》。

這不可能。

她難道能背誦出這原文?

想必她早晨看到問題,回去以後馬上翻書查尋,中午又一次跑來寫上的。

無論怎麼樣,她正確無誤地回答了問題。

不簡單。

事情還沒結束,她也留下了她的考題。

在石桌上畫著一個幾何圖形,兩個相交的圓,幾個圓內接三角形,線段交叉,各點標著A、B、C、D、E……等字母。

是一道幾何題。

已知條件一項項列得很清楚。其中註明圓心O1代表石桌中心位置。

求X點在什麼位置。

嗬,這可鬧好了。自己是搞社會科學的,給她出的是社會科學專題;她呢,大概是搞自然科學的,給自己出的是自然科學題目。

他是東方。她是西方。

他是黃昏。她是黎明。

現在,他是社會科學,她是自然科學。

他們在相互考試。

好,努力解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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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學時的幾何知識,朦朧模糊了,但還依稀記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題解出來了。

他這個史學家在一道平面幾何題面前流了一身汗。

X點在石桌中心O1的正北偏西30度方向,直線距離米。

他擦著胳膊上的汗——汗把桌面都淌溼了——站起來,又擦著後脖頸上的汗,看著自己的解答,不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