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話,誰知才說得兩句便起了爭執。輕浪皺眉道:“太子何故著人跟蹤與我?如何又妀變了主意?莫非……樞密使想報殺子之仇,因此……”那人面露不屑,嘿嘿冷笑幾聲道:“王子殿下韜光養晦隱姓埋名十餘載,廣攬天下能人志士,不辭辛苦積累財富所謂何來?不就是要復興大業,以慰祖宗在天之靈嗎。如今為了他放下雄心壯志,進而開罪太子,值得嗎?若真惹惱了太子,莫說復國無望,便是殿下的性命也堪憂啊。”見輕浪略有遲疑,忙又道:“大業未成竟流連於聲色,何況那左芳華半男半女……”說到此處,忍不住陰陽怪氣的笑起來,勉強止住道:“若叫手下人知到,也會盡失人心的。孰輕孰重,想必殿下自有論斷。太子一向欽佩殿下,定會緊守諾言。到時殿下收復河山榮登王位,還怕尋不到比他好千百倍之人?”說罷瞥了牛車一眼,接著道:“殿下難道要做那孩子的父親?嗤,豈不成街頭巷尾,茶餘飯後的笑柄?”此話正戳在輕浪痛處,叫他取捨兩難。

他是越溪國王僅存的子嗣,破宮至日尚在襁褓中,連名字也未及取。他肩負著復國大業,無論做什麼皆有其目的。自七八歲上得知身世後,十餘年來他被那份責任,那無奈的偽裝壓得透不過氣。直到東城的出現,進而又結識了芳華。那少年明麗的笑容溫暖的雙眸,讓他覺得,這世間還有真誠可言。他與太子的人早有接觸,好容易盼來上位召見。其結果,竟然要他背叛朋友。與他來講,父母在天之靈,那拼死救自己出虎口的舊臣殷殷期盼,皆是不能放下的。復國比什麼都重要,可為何偏偏是東城兄弟?那是他唯一想交心又不敢交心的朋友。因為,他不想讓這單純的友誼,參雜進其他的東西。他使出渾身解術用盡手段,才從太子身邊的人那裡探聽到真相,令他震驚是毋庸置疑的。可接下來,一絲迷茫驚慌的情續,漸漸讓他坐臥不安起來。

外人皆知他有妻室,那不過假鳳虛凰罷了,為的是掩人耳目。與人交際少不了逢場做戲,他卻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美貌的女子見過無數,竟半點也不動心。非是他守禮自持,不玩物喪志,而是更本就提不起興致。摟摟抱抱耍笑尚可,卻從不曾在青樓中留宿。便是自家“娘子”也未有太過親密的舉動。彷彿他活著便只是為了復國,其他的都可忽略掉—包括情愛。

直到踏進朝雨園,看見那位被世人,形容成妖怪的少年,他的心漸漸變得混亂起來。那種感覺很奇妙也很陌生,只要一想起他,便覺心跳得厲害,一股暖流在胸腔流淌。那幾日,芳華時時往香藥鋪探望東城。輕浪總能找出各種理由留在店裡。他最愛那少年的笑容,時而頑皮刁鑽,時而爽朗豪放,時而又婉麗優雅,他的心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沉淪。那幾日是他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時光。直到芳華帶著鳳簫出現在店裡,他才猛然驚醒。

寄優因娘子有喜,特請一班朋友在郡王府吃酒。席間,芳華懷抱琵琶臨窗而坐,面帶微笑輕挑琴絃。曲調雖聽來歡快,卻隱隱透出一絲傷感。大喜之日為何悶悶不樂?莫非在思念子叔鳳弦?可嘆大禍臨頭他卻毫不知情。他二人終究不能成其好事,太子心狠手辣,將來定不會容他,不如我趁此將他帶走。這個想法才冒出頭,輕浪便驚出一身冷汗。儘管他不斷對自己說,這是在救芳華的命。可最終,一個聲音在心裡明明白告訴他,他愛上那個少年。怎麼會?我怎麼也愛上男子?

前幾日在店中對他言語試探。每每提及鳳弦;芳華便唇綻微笑;眼神猶似三月春風拂過心頭。他對那子叔衙內情深意濃,一時三刻又怎會移情別戀?何況,我在他眼中不過是一介商人,如何能與左相的衙內相提並論?太子位高權重,又深得官家寵愛。若得其相助,復國便指日可待。莫如先將芳華帶走,日後再向東城解釋。一則救他的性命,二則可與太子結盟,三則到那時,子叔鳳弦已與芳華反目成仇。若此刻從旁安慰,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