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將那要悄然離去的心思打消了。

芳華前些時便覺身子不好,斷斷續續的吃著藥。如今攤上命案,雖將生死置之度外,卻唯恐連累了家人。擔心著東城不知怎麼樣了?是否被自己牽連下了大獄?對君上的失望與懷疑,對那些屈死的婦孺深深的愧疚之情。從父親處得知晴池依舊下落不明,自己的事只怕鬧得滿城風雨了,他竟也不回來望一望,莫非……不敢再往下想,瞧著父親憂慮的眼神滿身的疲憊,只得在膝下極力寬慰著。加上盡心的照顧了時鳴兩日。勞累伴著沉重的心事,讓芳華覺得,連四肢百脈也跟著一起沉重起來。

為了不在時鳴跟前露出馬腳,芳華以他身子尚未痊癒為由,不許他服侍梳洗。自己則儘量放緩了動作,慢慢收拾停當。那時鳴伺候他不是一年兩年了,焉有看不出來的?只是今日非比尋常,芳華若不去必會定惹得群臣胡亂猜疑。不僅他被動,便是與君上郡王也很不利。

瞧著他有些搖晃地上馬,想是頭暈微微眯了眯眼。時鳴忍不住往前趕了兩步,扶住芳華的腿道:“公子騎慢些。”芳華頷首望著他道:“伴伴還是多保重自己吧,別辜負了我這兩日的辛苦。”又向一旁的七娘問明路徑,拱手笑道:“我將他便拜託與姐姐了,請姐姐務必送他至郡王府。”七娘那日一見時鳴便嚇了一跳,此人怎的與自家主子極好的井大官,長的如此相像?後來才曉得那竟是他的兄長。七娘與芳華這幾日也混得熟了,搖著紈扇笑道:“奴家辦事公子只管放心。願公子此去否極泰來,閒暇之時請還再到鄉間小住散心。”芳華亦笑道:“承姐姐的吉言,容我改日再來相謝。”那七娘有意無意間溜了時鳴一眼道:“公子要謝只管去謝他,奴家……只是聽他的吩咐罷了。”時鳴聽七娘說這個“他”時,語氣似乎有些曖昧,心上莫名的便不悅起開。轉頭望去正與她四目相對,見七娘倒有五六分姿色,舉止言談之間頗有心機,怎麼看都不像是尋常的侍婢。

望著芳華去遠了,七娘勾了嘴角對時鳴道:“井官人是即刻便走了,還是……”時鳴不待她說完便道:“不敢勞動娘子,我自行回府便可。”七娘笑容不減的搖著扇子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雖是女流也不想失信於人,自然要將井官人送回郡王府去的。”時鳴道:“多謝娘子好意。只是你我二人男女有別,委實不便同往,還是我自行回去得好。”七娘也懶得再逗他,正色道:“你家公子就怕你跟他前去,我勸你莫要壞他的事。”見時鳴不聽暗自撇嘴道:“果然是親兄弟呢,連脾氣也是一般的犟,只當我稀罕送你不成?”想到此,命人牽了時鳴的馬出來。瞧著他穿過了桃樹林,方才戴上帷帽,騎了自家的馬悄悄跟在後面。

卻說那芳華強忍著頭暈,鬆開韁繩讓馬兒小跑起來。才行至一片低窪處,路旁亂石堆中有一道刺目的光,直奔他的後腦疾射而來。由於速度實在太快,竟然看不清楚那是什麼暗器。芳華已聞破空之聲直抵腦後,心上猛地一縮。他雖不會武功,畢竟生在將門之家膽色還是有的。只見他往前一撲,將身子緊貼在馬背上,兩腿猛夾馬腹。那馬似乎也感覺到了危險,載著芳華甩開四蹄飛奔起來。

但聞耳邊風聲呼嘯,夾雜著身後一片兵器相交之聲,兩側景物悉數向後傾倒。芳華被顛地苦不堪言,忽覺那馬前蹄往下一跪。正欲提起韁繩,無奈力不從心竟被摔下地去。只聽得幾聲慘叫眼前一花,崎嶇不平的道路竟換成了溫暖的懷抱。那熟悉的味道令他不敢相信,耳畔一人叫道:“守真莫怕泊然在此!”芳華一聽又是歡喜又是擔憂,正欲叫他小心,忽又聽時鳴在旁連連的喚了幾聲四郎,語氣中充滿了慌亂。芳華只覺一陣頭暈,被鳳弦交到了時鳴懷中。努力抬眼望去,見七娘與鳳弦背身而立,將他二人護在中間。四周圍著幾個手持兵器,做農夫打扮的蒙面人,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