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昏睡之時,官家也同家父與我談論過此事。那幾位老臣,有的還曾來過我家做客。細想想,他們只是倚老賣老,格外的固執,又不能接受新的想法罷了。對官家還算效忠,都不是什麼奸佞之輩。更何況,他們畢竟與昇平郡王,沒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若為罷官之事便不顧一切的,去殺郡王的兒子,這委實有些說不過去。哥哥請想可是這個禮不是?”飛鸞對他笑一笑道:“理是這個理,畢竟沒有憑證來證明,刺殺左……芳華另有其人,不過是你們的推斷罷了。”說著拄了柺杖往前行去。

大概是步子邁得寬了些,飛鸞立時便覺一陣尖銳的疼痛,從腳底直竄上來。鳳弦踏上一步,將他傾斜的身子半扶半抱在懷中。飛鸞微微仰首,二人溫暖的氣息互相噴在彼此臉上,飛鸞的手順理成章環在了鳳弦腰間。鳳弦已有察覺,用力將他扶正道:“殿下小心了。”飛鸞面上神色一僵,慢慢站穩了身子道:“他如今也是‘殿下’,你若見了他也是這般稱呼嗎?”鳳弦被他說中心事,急忙掩飾道:“走了這許久,殿……哥哥且往那邊石凳上歇會兒。”飛鸞賭氣道:“何必顧左右而言他?你一會子‘哥哥’一會子‘殿下’什麼意思?!你若是累了請自便吧。”鳳弦沉著臉,一把抓緊了他的手臂道:“哥哥別再鬧了,且安生的走吧。”飛鸞回頭瞧著他,見他愁眉苦臉的模樣,忽然又笑將起來。鳳弦被笑得莫名其妙,不知所為何來?飛鸞伸手將他散在肩頭的髮絲理順,輕聲道:“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走?”鳳弦望著他眨了眨眼,自認倒黴的嘆口氣,扶著他緩緩往前面去了。

一路行來二人都沒有再說話。但聞處處鳥語花香,橙黃的陽光已照上了樹梢頭。露珠在枝葉間,花瓣兒上反射出迷人的光芒,涼風習習令人倍感愜意。飛鸞半靠在鳳弦肩頭,本打算好好兒享受這,美好而短暫的時光,卻不止一次發現鳳弦神遊天外。實在忍不住了,飛鸞在樹旁的石墩上坐下道:“你為了他連父命也敢違抗,竟然天不亮便偷跑出城。不過,令尊既已知道他的身份,只怕不會再阻攔你們交往。”又嘆口氣道:“橫豎你的心思全在他身上,如今他既回了郡王府,你……你還不過去看看?”鳳弦見被他看出心事,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略顯扭捏的笑道:“如今哥哥與芳華才是親兄弟,我反倒成了外人。”飛鸞噙著一絲冷笑道:“他連父母都不肯相認,又怎會看重我這個‘哥哥’?”鳳弦道:“那不過是一時的氣惱,過陣子他想明白了,自然會體諒官家的難處,就多給他些時日吧。”飛鸞心下已微微有了怒氣。知道鳳弦總歸會護著芳華,也懶得同他多說,只催著他快些去。鳳弦躊躇半日方道:“我……我送哥哥回去再走吧。”飛鸞雖早已料到,終不免還是一陣失望。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道:“方才上林傳官家的話,叫知道此事的人切勿宣揚出去。你回府記得轉告令尊,別一時……喜歡……給忘了。”鳳弦被他說的面上發燙,輕聲應了聲是。扶了飛鸞的手打算送他回寢殿歇息,不料竟被他躲開,微微垂首道:“這會子外頭比屋子裡涼快,我想多坐會兒,時候不早了快些去吧。”鳳弦著實惦記芳華,向他行了禮往宮門而來。

才走了十幾步,也不知是怎麼了?鳳弦莫名的轉過身來朝後望去。只見一片鬱鬱蔥蔥花木之間,飛鸞微微散著發,絹紗金絲繡袍衣襬,被風吹得輕輕揚起。晨光下一切都顯出勃勃生機,唯有他與之格格不入。形隻影單的斜靠在柏樹旁,孤寂的眼神正與自己撞在一處,被發現後又急急地轉過臉去。鳳弦又不是傻子,自打宮宴那天回宮,他便察覺到飛鸞時時的向自己示弱,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他二人遙遙相對,鳳弦幾欲離去卻又狠不下心腸。最終還是回至飛鸞身邊,挨著他坐下道:“我與哥哥做一世的兄弟不好嗎?”飛鸞並不回頭,聲音略帶沉悶的道:“好,我……我便與你……與你做一世的兄弟。休要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