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澄抬眼,就見一念專注地看著他,低聲道:“師弟,你先躺好。”

梁澄指尖抖了抖,順著一念的力道,整個人平躺在床上,雙手交叉,規矩地放在丹田處,眼睛不知往哪裡看,乾脆直接閉上。

結果梁澄發現,雙眼看不見,觸感反而放大了十倍!

第31章 互表心跡

梁澄雙眼緊閉,一動不敢動地躺在軟榻上,他能感覺到一念向他靠近了些,因為眼皮子上的光亮微微一暗,對方此刻應是上身前傾,在他身上落下一道陰影。

“師弟,”他聽到一念輕聲道:“師兄先將你身上的褻褲往下褪一些。”

梁澄眼睫一顫,鎮定道:“不敢勞煩師兄,還是澄心自己來吧,需要褪到何處?”

“師弟不必覺得難堪,”一念的聲音有些嚴肅,“我知今日師兄所作所為,有違佛祖戒律,罔為出家之人,竟然心生慾念,還冒犯了師弟,師弟心中抑鬱不解,皆是師兄之過,然而醫者平常心,即便師兄心中不堪,卻不會拿你的性命當做兒戲。”

一念此言,毫無遮掩,竟然將自己的心思完完整整、坦坦蕩蕩地展露在梁澄面前,梁澄心中一驚,睜開雙眼,就看見一念神色沉痛,目露哀絕,竟是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一念禪師,禪宗翹楚,向來風光霽月,身姿高華,梁澄何曾見過他如此情緒外露的模樣,心中不覺一顫。

他從未料到,師兄竟對他起了別樣的心思,只是不提二人身份特異,佛門清淨地,師兄原本身無掛礙,心若靜水,自在修禪,卻因他俗務纏身,破了心境。

梁澄自然不忍見師兄自毀清修,更不願壞了他名師令徒的美譽,於是坐起身來,鄭重道:“師兄曾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師兄佛法高深,昨日不過一時為色相所迷,‘汝修三昧,本出塵勞’,師兄必能經得考驗,破除迷障。”

“師弟……”梁澄這般鄭重其事,苦心婆心,一念心裡反倒覺得可愛有趣,也不知將來師弟知曉他本來面目,又會是如何情狀,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只是到底怕把人給嚇跑了,還是得一步一步地來,這世間能入他眼的人,不過一合之數,如今難得喜歡想要一個人,無論如何,他都沒有放手的道理。

一念腦中思緒百轉,面上卻做搖頭苦笑狀,先為梁澄披上外罩,道了聲莫要著涼,輕嘆一聲:“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情之往深,非一朝之念,師弟,師兄自問遍閱佛理,卻依舊難逃情劫,未嘗情絲,不覺難破,一息心亂,方知情苦……”

“師弟,你可願度我情劫?”

梁澄聞言,不覺怔然忘語,一念的眼眸黑濃似墨,完完全全地倒映著他的面容,彷彿大千世界,獨他一人,入得其眼,存於其心,再也容不得他物,其間似有千言萬語,諸多情愁,無法傾吐,只好隱忍壓抑,化作深深執念,無法看透,不得解脫,梁澄在這般複雜纏繞的視線中,連呼吸都覺得難以為繼,於是艱澀問道:“若是度不過呢?”

一念俯身,伸手撫上樑澄的臉頰,大拇指擦過他的嘴角,微微笑道,好似冬雪初融,嫩黃初綻。

“那便萬劫不復吧。”

有什麼在梁澄心裡轟然倒塌,彷彿撥開雲霧見日月,又似天邊一聲春雷炸響,驚動地底萬物生靈的冬眠,這一刻內心的悸動,是梁澄兩輩子不曾體味過的,他有些察覺到,或許先入這段情劫的人,不是師兄,而是他。

因為他發現,對著師兄,他無論如何,都不忍說一句拒絕的話。

佛曰,汝負我命,我還汝債,是以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生死。

佛還曰,汝愛我心,我憐汝色,是以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纏縛。

既然情念已生,難以脫身,不如坦然受之,看他們會結一份怎樣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