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許幾百年過去了,有亮光自北方照了過來。

一艘小船行在大地上,船頭背手站著孤獨的人影。陪著祂的只有船頭那一盞提燈,彷彿能把極夜照亮的提燈。

祂什麼話也沒有說,小船靜靜地從高文、加拉哈德中間穿過,底板蓋過地上五個騎士失去心跳與呼吸的身軀。

忽然有淡淡的影子從船殼下爬了出來!

他們伸出手,抓著船板往上爬,等到小船下顯露出死侍們乾枯身軀的時候,他們也全部登上了船,安靜地在後船板上站成一排。像是幽靈船的船長和船員。

高文和加拉哈德快步走上前,蹲下身去扒死侍們的‘屍體’。

“你們在做什麼?”有人問。

高文猛地站了起來,“脫下來他們的盔甲,這樣等他們重新塑形為英靈之後可以用。”

“不必。”小船上背後的人影淡淡地說,“神葬之所裡滿是諸神的遺物,到處都是最上等的再生金屬,去取便是,比這好的多。”

“身軀是靈魂的囚籠,你們當初主動闖入了我的居所而被直接變成了英靈,並非像其他勇士那樣由我帶回靈魂置於英靈殿中賦予新的軀體。”

“這是他們五個的命運。”

那人說,“舊的騎士被新的騎士殺死,1500年的囚籠被打破,他們將迎來真正的新生。”

“和今日這四個勇士一般的新生。”

還蹲在地上的加拉哈德也站了起來,他和高文一起整齊地站著,看著祂腳邊的四個青銅棺。他們知道,今夜之後英靈殿中又會多出4位驍勇善戰的勇士。

等到小船的光輝徹底從視野中遠去,高文和加拉哈德對視一眼,齊刷刷地蹲了下去。

他們快速地為五位同伴的屍體脫下盔甲,把他們蒼白的不見血色的身軀和黑霧繚繞的盔甲擺在一起。

而後高文用言靈·冕日融化了積雪和凍土層,被雪水浸潤變得粘溼的土壤被兩位S級混血種用愛劍挖出來一個不大不小的深坑。

他們把那些本該在1500年前就閤眼的身軀放了進去,盔甲和佩劍佩槍也作為隨葬一起埋進了西伯利亞的凍土層裡。

“我從未想過我們的葬禮會這麼簡陋,我本以為整個王國的人民會為我們送行。”高文說。

“可是我們的王國已經死了,是我們‘死’的太久了,到現在還沒死透。”加拉哈德很平靜,“能活著參加朋友的葬禮是一件幸事,我們應該為他們高興。”

“貝狄威爾、凱、蘭馬洛克、莫德雷德、崔斯坦……騎士先生們,你們的身軀已然自由,向你們致敬,也向無情的命運致敬,它仍死死地束縛著我們,讓我們的靈魂不得半點喘息。”

兩個騎士在沒有墓碑的簡陋的墓前佇立,莊重地像是送別自己的人生。

不知過去了多久,他們抓起旁邊插進地裡的沾滿泥土的騎士劍,帶著斑駁的背影離開了這裡。

被死侍的氣息繚繞了1500年的騎士甲依舊挺拔而堅硬,儘管早已不復往昔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