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不再多想,順其自然地按照那個男人應有的反應和楚子航交流,“什麼破歌?一點意思也沒有。”

他不會是個感情細膩的人,不然也不會那麼嘴碎,嘴碎到楚子航會吼著他閉嘴。

“你挑的歌啊。”楚子航輕輕嘆息,“我知道你是瞎挑的,你從來不是一個會欣賞音樂的人。”

“沒有想過回來看看我和媽媽嗎?其實媽媽並不貪圖你什麼,只是……”

“只是我太窩囊了。”諾諾自嘲地笑了笑,她覺得自己能跟上楚子航的節奏了,司機父親一定不喜歡說這些,但他也會留戀著曾經那三個人的家,“你媽媽怎麼樣?”

“跟以前一樣。睡醒了逗逗家裡的貓,下午逛街購物,晚上和阿姨們泡吧喝酒,很晚才回來,喝醉了發酒瘋聊天,聊到後半夜才睡覺。”楚子航慢慢地說,“媽媽是個沒心肝的人,她一直過得很好,沒心肝當然可以過得很好,什麼事都能忘掉……”

“照顧好她。”諾諾低聲說,像是中年人脊背被壓彎後發出的低吟。

“我會的。”楚子航信誓旦旦,“按照你說的,晚上睡前盯著她喝牛奶,要熱好,加半勺糖,她睡眠不好,這樣才不會睡睡醒醒。”

“媽媽真是個命好的女人。你之前有姥姥給她熱牛奶,你出現後有你給她熱牛奶,你走之後我給她熱牛奶,我上大學之後有吳姨給她熱牛奶。”楚子航好像在笑,笑得很靦腆、很欣慰,“爸爸,你放心,你不在的時候,我把媽媽照顧得很好……”

諾諾不敢說話了。

楚子航已經知道了這不是他真正經歷過的那個雨夜,但他不願醒過來,想留在夢境裡和那個男人說話。

說來也是,楚子航是個不願意忘記過去的人,他甚至能記起來那個陪他看電影的女孩子穿的是雙天藍色的運動鞋,怎麼可能記不起來那個邁巴赫狂奔的雨夜裡的細節?

怎麼會分辨不出來……此刻和他對話的不是真正的司機爸爸?

但他沒有抗拒,安靜的跟著諾諾拐進了那條空無一人的高速路里,彷彿是個敬業的演員,拿著劇本就按照導演安排地走,哪怕是條死路,也會一頭撞上去。

“開你的車吧。”楚子航說,“你總是這樣,和媽媽生下了我,卻從不管我。參加一次家長會就那麼難嗎?把我塞到了繼父的家裡,每個月過來探望一次,指著他十七萬的沙發誇讚半天卻不敢坐下去,彷彿天生低人一等。”

“但你是我爸爸啊……只要你挺起胸來,在我眼裡你就要比那個‘爸爸’好啊……”

“你說,親爸爸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諾諾插不進去話,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側寫也沒法告訴他當初那個男人是怎麼回答的。

但忽然背後有人開口。

“親爸爸就是……你流著我的血啊。”奇蘭站了起來,黃金瞳不要命地燃燒著,兩行血從眼角流下。

這個平時總是笑著不說話的印度人此時表情扭曲地像個怪物,他朝楚子航慢慢走過去,聲音嘶啞地彷彿紙張在火爐裡燒成灰燼。

“這樣,假如有一天我死了,別人都忘記我了,可這世界還有你,你的身體裡流著我一半的血,就好像我在這世界上留下了什麼東西。”

言靈*先知。

楊聞念意識到了什麼,‘先知’的本質是命運,以人的身份去窺看命運間的幻影,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即使是‘言靈*戒律’也無法阻止命運的力量!

現在奇蘭知道了過去那一天發生的事,聽到了‘司機爸爸’說過的話,也看到了那一場雨夜的每一個細節!

忽然奇蘭的臉驚恐起來,彷彿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他渾身開始顫抖,青色的血管湧上面板。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