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音連連點頭:“這個真的有,娘娘怕是不知道,咱們應天府還有一些特異的去處,可是專為女客準備的,叫什麼……鴨店……”

婆娘們轟聲笑開了,關蒄惱羞成怒,撲住寶音又掐又擰,鬧了好一陣才罷休。

“姐姐們……用了什麼式樣?”

鬧過之後,關蒄眯著眼睛在那書上溜著,壓低了聲音問。

即便是帝王后園,也有這種絕不可外傳的情事,而關蒄的責問,更是英華“世風日下”的又一側證。

如李肆這幫婆娘們的描述一樣,應天府三大處各有特色,黃埔西樓講的是金刀大馬的異國風情,直來直去,無甚情調。越秀山莊又太雅,不是學經義博學,至少有舉人身份的去了,在那幫古色古香,才氣十足的古典美人面前,估計連手擺哪都不知道。而南關長堤則是雅俗共賞的好去處,既有藝,又有色,恰到好處。

今日這南關長堤,竟是一派盛況,在曲藝色三絕的長堤十八行處,烏泱泱擠了大片“恩客”,都撐長了脖子,異口同聲地喊著:“洛參娘,現一個!現一個!”

有還懵懂不明的人問,這是為何而來,眾人紛紛鄙夷道,你連報紙都不看,還在外面跑啥?

“哎呀!韃子要打來了!雖然說還沒出京城就鬧騰得笑話不斷,可終究是十好幾萬人,你們就不怕呢?”

那人急急從報童那買來報紙,一看就嚇住了。

“韃子?秋後的蚱蜢,蹦達得起勁,不自量力的螳螂,還想舉臂擋車!?看《中流》作甚?看《南華報》!《越秀時報》和《英華商報》也行,就是不怎麼過癮。”

眾人眼睛都不眨地洗刷著,那人一頭汗水,趕緊再丟出一枚當十文的銀角子,又買了《南華報》。藉著旁邊的路燈展開一看,驚得連口水都流下來了。

《洛參娘自證嬌軀,邊大家痛斥畫藝》!

這題目就夠閃眼的,說的是最近春宮畫盛行,尤其是南關長堤十八行裡的行首洛參娘,她的春宮畫像滿大街都在賣,賣家還號稱是國中大畫師邊壽民所繪。訊息傳得眾人皆知,所有男人都恨不得人手一捲。

洛參娘誰不知道,絕色麗人,舞技更是一絕,而且從來都是賣藝不賣身。這種汙她清白的畫像到處賣,她自然得站出來澄清。

可沒想到,她對前來“採訪”的各家報紙快筆說,她更恨的是造假之人把她的嬌軀畫醜了,她可不是那歪歪扭扭蛇妖一般的身段!

“女兒家清白還是小事,把奴家的頭拼在不知從那處蛇洞裡鑽出來的怪物身子上,這般冤屈,奴家死也不願受下!”

快筆們問,洛行首你又要哪樣呢?

洛參娘一句話把快筆們震傻了,“若真是邊大家執筆,奴家又怎敢不解頻寬衣?由邊大家將奴家這傲人身子留在畫板上,這可是能留到後世的美譽……”

這十來年下來,先是聖道皇帝變了天,讓這人世天高眼闊,接著是白城學院的道黨們出籠,讓人心也闊了。之後歐羅巴風物和學問又轟然湧入,除了讀書人大開眼界,尋常老百姓也都有了見識。

而其中一樁事也讓老百姓們開始習以為常,那就是歐羅巴的“油彩畫”,跟天廟的“天畫”有異曲同工之妙,更攝人的是,竟有不少油彩畫,畫的是不著片縷的男女。

這事年前國中還吵過一陣,之前的儒黨,現在的墨黨都在痛罵有傷風化,朝廷甚至還為此議過,是不是要修訂《版律》,加強“風化管理”。

可有識之士都認為,妓院都開著,你來禁春宮畫,這是虛偽之舉。那時正好李紱在江南以禁**為名,大肆燒書。書坊一干勢力反擊墨黨是借苛治風化為名,行鉗制人心之實。有韃子的行為作參照,墨黨很快潰敗下來,再不提什麼風化之事,光屁股洋人的畫隨處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