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航問。

她語頓。

阿航抓起沙灘上的白色沙粒,緩緩注入貝殼裡,再次交到她手中,笑說:“現在那個廣大世界在你手中了。”

“我不懂。”很多時候,阿航淨說些她聽不懂的話。

“這是海浪從世界各處衝上來的沙子,每一顆沙粒都是一個世界,它們擁有無數無數的故事,只要你願意珍藏,就會發現,它們不亞於你幻想中的世界。”

“我以為你和阿健一樣,希望我成為女強人。”

“我和阿健不同。”

“哪裡不同?”

“成為女強人是他為你設下的關卡,而我希望你成為女強人是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我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人生不留遺憾。”

予璇猛地驚醒,若干年前的記憶躍入腦際,那是好久以前的片段,久到她以為早已遺失,不復尋覓。

懂了,那些曾經她聽不懂的話語,在幻想世界破碎的夜裡,出現幾分清楚。

是這樣嗎?阿航因為她的希望而希望,他要她快樂,不留遺憾,只要她別一心追求幻想中世界,他願意把許多個世界捧在她手中?

不對,慢點,再慢點,先想想清楚,不可以再一廂情願,她花那麼多年精力,到頭來不過是空話鬧劇,她怎麼可以把那麼久的記憶,照自己的意願作翻譯?

想清楚,再想清楚,想想這些年中的其他片段……對吧?想清楚了吧?阿航只是對她很好很好,這種好和愛情無關的,真的,無關愛情。

予璇沒坐起身,手重新圈回阿航腰際,閉上眼,她在記憶篋裡翻翻挑挑,挑出過去的點點滴滴——

“你的腳很小。”

阿航弓著背,坐在她身邊,涼涼的大理石地板被管家太太擦得晶亮,他們捨棄沙發不坐,面對著落地窗,享受午後涼風拂過。

那天,阿健說要帶她去華納威秀看電影,可他臨時失約,予璇嘟著嘴,上門找人吵架。

阿健沒同她吵,笑著捏捏她的臉頰說:“我沒去,難道你不會自己買票進場?不行哦,你那麼黏人,誰受得了?”

那是什麼話?失約已經很不應該,怎還怪她黏人,他們是男女朋友,本來就該天天膩在一起,一起逛街吃飯,一起肩並肩、頭靠頭,笑著說些言不及義的傻話。

她生氣了,叉著腰、鼓起雙頰,百分之百的潑婦姿態。

阿健沒生氣,仍舊溫柔說話:“我希望你獨立一點,別事事要我陪,我很忙,沒辦法在愛情裡面花太多時間。”

她問:“如果,我的愛情需要花很多時間呢?”

他認真想想,回了句傷人的話:“那麼,這樣的愛情,我給不起。”

沒有溝通、沒有解說,他轉身離開,到學校繼續他的論文報告。

予璇氣壞,瞠著眼,淚水在眼眶打滾。

始終保持靜默的阿航站起身,到廚房倒來兩杯冰冰涼涼的洛神仙楂,拉著她在落地窗前坐下。

“想放棄了嗎?”他問。

“放棄什麼?”

他伸食指擦去她的鹼水。“放棄和阿健談愛情。”

她用力搖頭。“不要。”

“為什麼不要?”

“我已經寫了五百七十二封信給阿健。”從阿健決定當她男朋友那天起,她一天寄一封信給他,並且親自當郵差,把信放進杜家信箱。

“所以?”

“我努力那麼久,怎可以輕言放棄。”她是個上進的女孩子,在愛情這方面。

“即使,阿健老說出讓你不好受的話?”

“阿健從沒大聲吼我。”

“他小聲說話,就代表他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