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夢魘(第2/2頁)

的位置，為出發作準備。

看看時間，父母快回來了，周衝轉身走進書房，找到太爺留下的記錄，仔細閱讀起來：“……土地龜裂，河道乾涸……井裡的水半天才能積滿一碗……族長帶領全族 138 口往南逃難……賣兒鬻女者隨處可見……草根樹皮被啃食殆淨……倒斃於野者眾……”。看著這些記錄上那漂亮的小楷，可以感受到當時太爺心情的起伏，上面的溼漬想必是墨跡未乾時被淚水浸溼的結果。周衝心情沉重，如鯁在喉。

恰在此時，父母回來了。周衝收好記錄，走出書房：“爸媽，我臨時要去滬海出差，八點多的飛機，晚飯不在家裡吃了。”

周父詫異：“怎麼回事，你這不剛回來嗎，還想著你這回至少能在家待個三五天呢。”

“唔，這個事比較重要，快的話明天就回來。老爸，我在書房給你留了枚銀元，地攤上買的，撿了個小漏。鑑定過是真品。”

“那行，路上注意安全，有事給家裡打電話。身上錢夠嗎？”

“放心，放心。那我走了。”說完，周衝分別給父母一個充滿愛意的擁抱。

晚上十點，周衝抵達滬海浦東機場，伸手攔了輛計程車：“師傅，去虹口崑山公園。”

很快，周衝在汽車後排的座位上睡著了。在夢中，他彷彿一隻蒼鷹俯瞰著大地：大地乾裂，宛如一道道深深的創口，河流乾涸，往昔奔騰的水流杳無蹤跡，湖泊萎縮，僅餘一片荒蕪的窪地，水井枯竭，再也不見點滴清泉。農田裡的莊稼在烈日的烘烤下乾枯焦黃，顆粒無收，農民們整年的辛勤耕耘瞬間化為烏有。糧食極度稀缺，糧價一路飆升，人們為了一把草根爭得頭破血流，人性的底線在生存的重壓下幾近崩潰。

人們四處找尋水源，肩挑手提，只為能獲取那一點點維持生命的水分。許多人趴在日漸乾涸的河床上，拼命吮吸著汙濁的泥水。孩子們因飢餓和乾渴而啼哭，那瘦弱的身軀彷彿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人們被迫背井離鄉，踏上逃荒之路，拖家帶口，風餐露宿。老人和體弱者在飢餓與疾病的雙重摺磨下，最終體力耗盡，倒在路旁，成為這悲慘世界的又一縷亡魂。孤兒寡婦在絕望中哀嚎掙扎，聲聲淒厲，刺痛人心。

沿途，樹皮、草根、觀音土都成了人們用以充飢的“食物”。有人走著走著就倒在了路邊，再也沒能起身。道路兩旁，隨處可見瘦骨嶙峋的屍體，無人掩埋，散發著惡臭，招來無數蒼蠅起起落落。

他想伸手去援助他們，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幕人間慘劇不斷上演。周衝的心在滴血，他大聲呼喊，卻發不出一絲聲音，急得滿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