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馬步行。以示尊敬。

上馬石是府中主人出門時登乘馬匹時使用的,上邊有深深的磨痕和腳坑,可見它已使用了多少春秋。下馬石也是有的,但它不叫下馬石,因為“下馬”不是吉利詞,自然要加以避諱。

下了車一進大門。筆直一條大道,盡頭金壁輝煌,彷彿一座殿宇,那是田氏祖祠。左右有一道道門戶,每一道大門進去。都是一座獨立的院落,那是族中地位崇高的族人和嫡系子孫居住的所在,地位越高,居住的院落距祖祠越近。

田妙雯落後半步,與葉小天走向祖祠盡頭,一路行去,來往的族人看見,一瞧兩人行路的姿態,田妙雯居然還落後葉小天半步,登時就明白了他的身份。

田家大小姐的出嫁,本就是一樁離奇事,沒有三媒六證、沒有登門迎娶,直接便跑到臥牛山當掌印夫人了,堪稱千古一大奇事。如今田家姑爺子的到來更是稀奇,事先也沒告知,也叫讓族人相迎,就這麼隨隨意意地走了進來,彷彿家族中人今早出門,晌午返回一般自然,這對小夫妻獨立特行的表現倒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了。

“大小姐……”

“這是外子。”

“姑爺好!”

……

“韌針回來啦!”

“五叔好!這是外子。”

“哈哈哈,歡迎歡迎,你就是小天吧,哎呀,你可是頭一回登咱夏府的門吶,以後一定要常來……”

一路行去,每一個看到他們的人都先向田妙雯打招呼,但眼睛卻都在看著葉小天,有的好奇、有的親熱、有的卻隱隱帶著一絲警惕與戒備。這可是幹掉過四個土司的殺神,整個貴州大小百餘位土司,就出了這麼一個奇葩人物,想不忌憚都不行。

所以,當他們走進田妙雯獨居的院落,讓那迎上來侍候的丫環侍婢都退下後,田妙雯忽然輕笑一聲,對葉小天道:“我估計,大兄過世後,我一個出嫁了的姑娘還能鎮得住他們,很大原因還是因為你呢,我的男人!”

這一句“我的男人”微微帶著些嬌羞,聽得葉小天心中一蕩,脫口問出了他最關心的一個問題:“今晚我睡哪兒?”

田妙雯登時暈染雙頰,輕啐他一口道:“我家這麼大,還怕沒你睡的地方?”

葉小天咳嗽一聲,厚著臉皮道:“不擔心,不擔心,其實我需要的地方也不大。咳!娘子,你我早有了名份,可還沒有圓房呢!”

田妙雯可沒想過今日竟會把葉小天帶回家來,心裡本就慌慌的,被他這麼直白地一講,心中更是慌亂,饒是她機警百變,也不知該如何應答了,連忙轉移話題道:“你不是要見延明,我已叫人喚他來了。”

田妙雯話音剛落,就聽大屋外聲音朗朗:“黨延明求見!”

田妙雯眼波向葉小天一蕩,道:“你們聊吧,我回去換身衣裳!”

不等葉小天回答,田妙雯就逃也似地離開了,被葉小天那雙富有侵略性的目光看著,她實在不自然。葉小天的眼神兒就像一雙鉤子。彷彿能剝去她的衣衫,叫她心慌意亂。可這是她丈夫,實在生不起反抗之心。

田妙雯急急走進自己閨房,先一眼就看到了她的那張黃花梨的精雕雲字紋的月洞床,田妙雯心想:“今兒晚上他睡哪?”

田妙雯咬了咬嘴唇,有些失措地走到梳妝檯前坐下。鏡中朱顏真真,春意上眉頭,那嫵媚撩人的風情,實在不是她所熟悉的模樣,好象看到了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女人。

田妙雯咬著嘴唇瞪著鏡中女子,瞪了許久,忽然抓起一柄象牙梳子,又羞又惱地投向鏡子,再不看那鏡中春心蕩漾的不知羞女子。蠻腰一扭,轉過了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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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書房內,一爐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