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若無意外,明日午時便可回寺。”

梁澄點點頭:“好,你先回去吧。”

甘州離開後不一會兒,衝明便進屋提醒梁澄晚膳已備好,梁澄沒什麼胃口,只喝了碗湯便擱下筷子。

衝明恭敬地立在一旁,梁澄靜靜地打量著對方,十五歲,正是抽條的年紀,少年身上套著黑色的僧服,顯得有些空蕩蕩,身量也不是很高,性子卻是意外的沉穩,而且識時務,有眼色。

先是撞見他與一念的關係,眼看同門師弟被殺,接著被迫服下毒藥,性命為人所控,尋常少年,經過如此一番波折,只怕驚懼交加,戰戰兢兢,衝明卻能一副什麼都不曾發生雲淡風輕的模樣,就衝這份心性,將來未必不會有所成就。

梁澄的視線毫無遮掩,衝明卻不露一絲無措,任由梁澄打量,半響,梁澄問道:“衝明,你之前可想過以後做什麼?”

衝明欠身一躬,抬眼直視梁澄,答道:“回大人,衝明原本想著有日能當做上寺裡的執事和尚便心滿意足了,不過,今後只願一生追隨國師大人。”

很簡單的一句效忠之辭,態度不卑不亢,神色平淡無波,眼底卻有著很亮的光芒,梁澄有一瞬間的恍惚,總覺得衝明此刻的神情意外的熟悉,彷彿曾經見過好多次,待要細究,對方已經恭敬地低下頭來。

梁澄按下心底的怪異,道:“很好,撤下吧。”

衝明語氣擔憂道:“大人才吃了那麼一點,不再用些嗎?”

“撤下吧,今晚不用守夜。”梁澄揮揮手,起身往禪室走去。

衝明起身,目送梁澄清瘦頎長的身影消失在簾帳之後,這才默默收起桌上的碗筷。

明日便是佛誕日,此前流雲飛月一直不曾發現行跡鬼疑之人,大雄寶殿的佛像蒲團以及永寧塔上的金寶瓶亦沒有什麼不妥,此刻若要行動,今夜便是最後的時機,梁澄原本也決定要親自前去探查,因此一念不在,也省去他找藉口脫身。

佛誕日前一日,大雄寶殿內的蒲團要全部換過,佛像也要再擦一遍,此時子夜已過,梁澄悄聲潛入大雄寶殿殿內,流雲飛月雙雙跟在他身後,輕聲道:“稟報大人,一切如常。”

梁澄修長的雙眉微微凝起,仰頭看向殿中的金身大佛,佛祖雙目微闔,端莊安詳,神態慈悲而寧和,注視著天下蒼生。

上輩子,這尊佛像上卻在眾目睽睽之下,現出兩行血詩,詩中內容不堪,來不及細查,便被明元帝叫人拭去。

梁澄眉心一動,足尖微點,掠至佛前,細細打量眼前的佛像,忽然,梁澄發現佛像衣襟下有些細末,他抬手一抹,指腹上頓時粘上一些金黃色的粉末,竟與佛像的金漆一個顏色,若是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梁澄又移了一步,沒在發現這樣的粉末,他拿衣袖用力地拭了下,青色的衣袖上,頓時粘上一層淡淡的黃色。

這是……梁澄湊近,一股淡淡的辛辣之味撲鼻而來,這是薑黃!

原來如此!

這薑黃本是一味草藥,辛香燥烈,破血除風熱,遇鹼則紅,梁澄原本不懂草藥醫理,會知道薑黃,也是因為一念的緣故,只因薑黃還有個功效,能通月經及撲損瘀血,有次他腹痛,胃口也不好,一念便讓廚子在菜里加了薑黃,薑黃的辛辣既能提味,又能緩解經痛……

梁澄一時有些失神,就在這時,斜空裡忽然飛出一道身影,梁澄一驚,身體先行反應,迎身阻攔,右掌裹挾真氣,直直擊向那人胸口,結果對方身形詭異,猶如一道水蛇,竟然生生拐了個彎,向著另一空隙閃去,流雲飛月也已經反應過來,飛身過來,一切不過瞬息之間,三人卻已交手數招,那人明顯不願戀戰,虛晃幾招,便跳出殿外,流雲飛月於是跟在對方身後,消失在黑夜之中。

梁澄怕流雲二人抓不住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