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他死死地貼在石壁上,雙手在溼漉漉的石壁上摸到了一個個光滑的孔洞。

“這是……哪裡?”他問自己。

不是因為天黑,頭頂只有純粹的黑暗,沒有天空,倒像是地底。

“地底下!”他猛地清醒過來。

這樣溼漉漉的石頭,陰暗潮溼的空氣,還有那光滑石壁上圓圓的、彷彿被水沖刷出來的小孔……他忽然間明白了,他所知的地方只有一個是如此的——北都的地牢。

安放祖宗靈位的石宮是在天然的溶洞裡。很小的時候,燒羔節跟著大君祭祖,曾經有武士帶他見過附近的地牢。北都城距離彤雲大山的山腳不遠,這座神山的山岩下,有很多深不見底、相互勾連的地穴,沿著探下去,有時候會找到可容數千人的巨大地宮,有時則會迷失在裡面,永遠都找不到屍體。

北都城的地牢也是設在一個溶洞裡,草原蠻族不善於築屋,地洞就是最好的監獄,只是武士們那時不讓好奇的阿蘇勒往深裡去探,據說多數被押進地牢的人都沒有活著出來。不是受不了折磨,而是在暗無天日的地方瘋掉了。

阿蘇勒心裡最深的印象就是釘在洞壁上作為扶手的鐵鏈,那些鐵鏈固定在一個個的孔洞裡,以免行走的時候腳下打滑。

知道了自己所在的地方,他的心裡安定了一些。那些騎著黑馬的武士沒有殺死他,而且把他送到這裡來了。他摸了摸腰間,青鯊也還在。

他抽出短刀,緣著石壁摸索起來,摸到了冰冷的鐵欄。這似乎是一個天然的石隙,簡單地裝上鐵欄。他嘗試著把頭伸出去,不禁驚喜起來,他瘦削的身材剛好可以從鐵欄間鑽過去。

渾身忽地一輕,他已經自由了。

“啊!”他興奮得忍不住,輕輕地喊了一聲。

立刻,他就發現了這個愚蠢的錯誤,急忙撲到石壁邊貼在上面,憋住呼吸不發出一點聲音。周圍還是靜悄悄的,沒有守衛奔過來,只有細細的水聲,無休無止。還來不及慶幸,更大的恐懼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心,他確定了這裡沒有人,只有他獨自被封閉在這個找不到出口的石穴裡。

他覺得全身的力量都溜走了,他忍不住想蜷縮起來坐在地上。

“我……我得走!不能留在這裡!”他還是站了起來。

他嘗試著沿著石壁前進,每隔幾步,石壁上就有鑿孔,鐵鏈一直延伸著。沿著這些鐵鏈,阿蘇勒覺得自己還在往出口的方向移動著,鐵鏈現在變得像是一根細線,把他和外面的世界拴在一起。地下溼滑,他打了個趔趄,雙腿一軟坐在地下。

“休息一下,”他對自己說,“就一下。”

一絲冷冷的風在周圍流動,似乎是從什麼縫隙裡穿過,發出低而尖銳的嘯聲。他覺得胸口很悶,躺下去仰頭對著洞頂。

“蘇瑪逃掉了吧?”他想,“那就好了……”

這種念頭讓他心裡暖和了起來。自己救了蘇瑪,至少還有一點用。他想念自己溫暖的帳篷,想起蘇瑪纖細而溫暖的手每個晚上摸索著為他蓋上被子,輕輕拂過他的額頭。他忽然比以前任何時候更能感覺到那種溫存,希望蘇瑪就在他的身邊。

“要出去!一定要出去!”他咬了咬牙。

他勉力地挪動著,一次又一次地去摸索下一個鑿孔。嘴唇似乎被他自己咬破了,腥鹹的血味在他舌尖打轉。

“一百二十七……一百二十八……”他數著那些鑿孔,鑿孔無窮無盡地延伸下去,像是有十萬百萬個。

前方忽然有了光明!

他的心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他再不用扶著牆壁和鐵鏈,爬起來衝了過去。那些細碎的光,彷彿星星的碎片,雖然微弱,卻照亮了他的眼睛。

光亮看著很近,卻怎麼也跑不到。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