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沒說是社會的錯。

蓓雲輕輕道:「陰差陽錯。」

「令你尷尬,真不好意思。」

「我相信胡乃萱不致笑我。」

「這件事可以處理得更好。」周至佳像十分遺憾,姿勢不夠漂亮。

「她是誰?」蓓雲終於問。

「你不認識她,她是我的一個學生,你可願意認識她?」

「免了。」

巫蓓雲還沒有進化到這種地步,她很明白,對任何時代的男性來說,現役情人與妻子如能姐妹相稱,天下大同,是至大成就,可幸巫蓓雲就是辦不到。

只聽得周至佳說:「她的名字,叫左碧顏。」

呵,還以為是紅顏呢。

不知是否蓓雲多心,她覺得周至佳在唸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很具鏗鏘之聲,有點欲歌之頌之的意味。

他說下去:「她是個新女性。」

蓓雲忽然瞭解到,在周至佳心目中,她似已被貶為一個纏足梳髻的小老太婆。

「她認為父司母職無可厚非,社會真正的進步在男女隨時有能力轉換位置,換句話說,她支援我做全職父親。」

原來如此,原來周至佳念念不忘他的新志願。

蓓雲問:「她是認真,還淨是賣口乖?」

「碧顏願意付諸實行。」

「你要為她生孩子?」蓓雲語氣非常諷刺。

「我只想為自己生孩子。」

「單身父親不易為,周至佳。」

「所以我需要你的支援,蓓雲,這是我的哀的美敦,如果你不願意,我只好去求他人。」

蓓雲怔怔地看著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伴侶,忽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未必不知道她改了旅遊地點,他極可能故意偕女伴在同一地方亮相,以示警告,然後進一步威脅妻子就範:你若不肯,我就找別人。

蓓雲的眼神閃爍,不不不,周至佳不是一個深沉的人,他不會這樣工心計,所發生的事純屬巧合,並非出自安排。

蓓雲終於說:「我需要時間考慮。」

「蓓雲,你已經拖了我很久,我至多再給你一個星期。」

「你還沒有同小雲談過。」

「她一回來,我便與她詳談。」

「現在,你打算暫時離家在外小住?」蓓雲淡淡說。

周至佳預設。

他的意氣令蓓雲想起祖母說過的故事,在那個年代,女性還在儘量爭取更大的自主權,少女千方百計要與父母不認同的物件結合,大人越反對,她越激烈,終於不顧一切達成願望,才發覺原來當初一廂情願同愛情無關,那麼大的犧牲,只是為了反抗。

周至佳此刻的心態同該名少女相似。

衝動下做任何事將來都要後悔。

周至佳竟沒有替自己留點餘地。

蓓雲於是說:「你也應該利用這段時間想想清楚。」

至佳用手抹了一把臉,「我有信心會得適應新生活。」

蓓雲嘆口氣。

「蓓雲,我曾安然把小雲撫養大。」他固執如牛。

「那個時候,我們還年輕,精力充沛,對生活滿懷希望。」

「我還沒老。」

蓓雲不再言語。

第二天,她去飛機場接小雲返家,抬著頭,全神貫注留意出口,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溫和地說:「別緊張,繃著的神經最使人疲倦。」

蓓雲衝口而出:「呵,你。」

「可不就是我。」他微微笑。

他又出現了,穿黑色樽領線衫,雙臂抱在胸前。

「你住在本市?」蓓雲忍不住問。

「處處是家。」他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