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改變。人們的看法,他和年顏的交情,都不會改變,所以何必費唇舌。

可是,當他那麼篤定他和年顏的情誼不會變,年顏的銀鉤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固然他能明白年顏這麼做的理由,如同他做得一切都是為了和妹妹重逢,年顏一心守護他的師妹們,獨自揹負著對師父的承諾,上刀山下火海,卻還要承受師妹們的誤解,只因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姑娘,但他以為他們之間至少不會這麼快就走到了決絕。

那位了不得的桑六姑娘,他見過她的厲害,很難想象這樣的女子還需要年顏暗中保護,但今夜他看得很明白了。這姑娘依賴年顏,興許她自己都不知覺,但在年顏面前,威風凜凜的兔幫幫主就是個任性的小女孩。

這屋裡的人,包括那位看起來如清遠悠雲的兔幫幫腦,必然都有說不得的傷痛,不會輕易流露情感,偏偏內心熾烈如旭日,不能被常人理解,只看到他們不普通的執著,歸為怪人一類。

真不錯,難得遇到一屋子同類

“三!”

良姐姐聽到年顏數到了三,突然一笑。

節南呆了呆,良姐姐不愛笑,淺笑也幾乎和不笑沒區別,卻原來他笑起來才是真國色,無光的夜海一旦藏起悲涼,那張面顏絕美,動人心魄。

“六姑娘,對不住”握著藥的手張開。

這節骨眼上,節南竟在想小柒和良姐姐肯定是一家子,眼睜睜看良姐姐要毀去解藥,卻什麼都沒做,也來不及做。

節南沒動,王泮林動了。

他時刻準備著,根本不會遲疑。

如眉的唐刀,和主人一般峻拔的刀身,揮出一道暴長的芒光,連帶森森殺氣,無聲咆哮著,去撕裂良姐姐的命。

良姐姐閉上了眼,卻聽節南驚呼一聲

“不要!”

良姐姐渾身一顫,莫名的恐懼襲捲了心頭,陡然睜開眼,不見銀鉤,不見刀光,但見年顏的背影,將自己完全護在他的影子裡。

“……”他伸手想要推開年顏,不知怎麼,聲音發顫,“誰要你多管”

年顏向後倒來,他連忙接住,待放平了一看,臉色頓失血色。

一道猙獰刀痕,從年顏的胸膛橫過,直到腹部,血很快就染黯了上衣。

良姐姐手足無措,慌忙用袖子幫年顏止血,卻看著自己兩隻袖子都是血,雙手都是血,徒勞無用,到了最後只能嘶吼,“為什麼?為什麼要救我?你不是和他一樣,都打算要殺我嗎?”

他不會武功,但他是一匹孤狼,能嗅出殺機。

眼見節南要衝過來,良姐姐將解藥朝她扔了過去,怒道,“不準靠近他!拿了這破玩意兒,給我滾出去!”

節南站住了,沒有彎腰,也沒有滾,呆呆望著滿身是血的年顏,雙眼空洞無神,也問,“為什麼?”

王泮林亦沒想到年顏會這麼做,目光冰涼,情緒莫測,但慢慢走過去,撿起了那顆藥丸,小心翼翼收進他的懷袋。儘管他知道,他可能會為這小東西付出代價,可只要節南活下去,一切都是值得的。

“節南。”年顏吃力招了招手。

節南撲跪過去,咬住牙,衣袖用力擦過眼,連點年顏幾處大穴,“你不要說話……”腦中空白,眼淚像決堤,不知是安慰年顏,還是安慰自己,摸著他漸漸弱下去的脈息,“……沒事的。”

她沒法去看王泮林一眼。

這不怪他,她很清楚。

但眼下,年顏要死了。

“我查不到那人的行蹤,只知盛文帝身邊長風也是隱弓堂的人,所以盛文帝鬥不過魑離,你可以不必再理會他。長風是……”年顏吸口氣,卻覺吸不進去,語速立刻加快,“劉昌在。”

劉昌在,劉睿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