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茜兒回到炕邊,拉住她的手問:「是那邊說你什麼了?」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背無奈到:「說什麼?他能說什麼?他不敢!他理虧!他沒尊嚴沒脊樑說話!是我我就想著,我跟著你過,旁人說咱滿門不孝,我跟著他過,我自己心裡難受,你們也為難。

索性,這院就做老宅子,我一個人活!也挺好的……那外面都說我財迷,都說我霸道,都說我刻薄,也成,這個名聲啊,奶就認下了!啊!我認!我就獨軲轆誰也不容,我看上這院子,我還不走了……」

第45章

重回家來,誰也不好意思再麻煩小嫂子,這次餘清官他們都帶了乾糧,吃了東西便甩開膀子在自己家收拾屋子,打掃屋頂。

雖是瓦頂,但都是在宮中做事的,就總有便宜,都知道這場雪會下很大,還會下很久。

大家匆忙回家,一進巷子,就看到只有老大家的屋頂能看到瓦片顏色,小嫂子總是能幹的過分。

按照慣例,陳大勝又無事可做,倒是陪著老太太坐了很久。

祖孫都沒提及陳四牛。

交談中,七茜兒明顯感覺陳大勝長進了,他竟然學會分人說話了,他跟阿奶說燕京的街巷,說那些鋪子難民,只說好的訊息,卻隻字不提宮裡的任何事情。

倒是老太太連著問了好幾次,皇爺好吧?大娘娘好吧?

老太太對皇家總有一種對神的虔誠,她是真心誠意期盼皇爺萬壽無疆的。

陳大勝自然說好,可心裡卻不是這樣認為的,因為清楚太多宮的事情,他便不提,也不敢提了。

實實在在他看事情的地方,跟旁人不同,甚至唱戲都唱不出,他每天看到的東西到底該當如何形容。

譬如,哪位大臣的腚皮較厚這事兒。

親衛們的活計既不在朝也不在宮,且兩邊都不得罪,兩邊都能自由交往,這令初入官場的陳大勝鬆了一口氣,也繃著一根筋。

他知道很多事情。

好比皇后曹氏入主正宮的旨意依舊沒下,帝後不和,初一十五肯定吵架,皇爺其實很喜歡睡小姑娘,宮裡的惠妃掌握的權利比皇后還大等等之類……可宮是宮,前朝是前朝,皇爺喜歡睡了誰都跟前面沒關係。

前朝都在說,皇爺是明君,也必然是明君。

後宮只支配一部分人的生死,而前朝支配著整個天下的生死,這個是必須要區分來看的。

一天天過去,人在成長,然後某日陳大勝起來就察覺……羊蛋忽然就不是羊蛋了,羊蛋變成了一件事情,可歸類戶部,歸類吏部,可歸類地方要員,甚至可以歸類欽天監,他形容不來這種感覺。

就覺著,他想到的地方都十分要緊,能輕易撥弄命運,促成千萬的羊蛋及他。

還有宮,在西門角的某個地方,隔三差五會安靜的抬出屍體,小內官的,宮女的,偶爾還會齊齊刷刷抬幾車出去,那時柳經歷會告訴他,宮內某個院子從此便鎖了。

鎖了,就是再也不住人了,廢宮了。

而皇爺依舊是慈愛的,最起碼對他是慈愛的。

看那馬車遠去,柳經歷當時不屑的說了一段話:「知道日子不好過了才來盡忠!這早幹嘛去了?」

人命有時輕賤到不過唇舌輕啟,一句話罷了。

而後更多的人進宮了,剛立住的男孩子,坐在大車裡的小妮,人一車一車的從宮外送進去……也不知道會去向何方。

在大梁宮,人命還不如一隻下蛋母雞值錢,跟這個地方沾邊了,就是大臣們的命也是如此的。

現在陳大勝無比清楚,他看守的地方分了前朝與後宮,這個必須區分去想,去看。

陳大勝不願意跟親人去分享這樣的事情,就說起他現在住的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