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的帳房先生呵呵地笑道:“那唐公子面惡心善,從不為難人。”

小二嘁了聲:“他那是不跟我們這種小人物計較。我看哪,那小姐嬌貴,比唐公子難伺候多了。你看那大夫熬藥有多麻煩就知道了。熱了太燙,冷了寒胃,溫地要適度,還要配了時鮮水果吃了去苦味,否則藥也不喝,情願這麼病著。”

“唔,這麼說來,白家鋪第一爐出的白芍糕和千香龍鳳餃子,也差不多該要送來了。正好,等會兒鄧嫂一起帶上去,也省得這小子膽戰心驚地去見那羅剎轉世地唐公子。”

“唉,老賬房,你這是臊我呢。”小二嘀咕著:“嫂子順道再把這蒸了六個時辰的雪梨羹帶上去吧!昨夜唐公子特意吩咐讓大廚親自做的,說順咽喉,可以治那小姐的咳嗽。”說罷,也不管鄧嫂答應與否,一骨溜地去準備東西,沒多久就提著一個嶄新翠竹籃子出來。

店外剛好聽到雨傘啪地聲音,進來一個面容齊整,衣裳乾淨地夥計,手上提了兩籠厚竹編織地圓屜子。剛進來,隨身就是一股糕點地甜膩香氣。

小二忍不住笑道:“剛剛還說你們白家鋪的糕點好了沒呢。真是說曹操,曹操就來了。快點拿來,正好一併給客人們送去。”

眾人又都說笑一番,鄧嫂一併整好東西,這才提著滿滿當當地早點上樓去了。

熟門熟路行到三樓,順著長長地穿堂,到了天字號一號房門口。側耳聽了聽,又扯了扯衣裳,摸了一把髮髻,這才敲門,推門進去。

茶廳裡如往常一般,坐著一位身形筆直的男子,雙腿盤在檀木雕花椅子上,有人進來他眼皮也沒抬一下。

鄧嫂也不在意,低聲打招呼,放好了物事,擺上粥點,湯藥依然留在籃子裡面,在上面鋪上一層白麻布,再鋪了一層方格雙層棉布,最後用藍粗布覆在最上面,這才蓋上竹籃蓋子。這樣,那湯藥等到兩三個時辰之後再喝,溫度也不會散去太多。

逐步開啟廳裡三扇窗戶,撐起地窗頁將雨絲都格擋遠了。等到房中悶熱之氣散得差不多,又撤了半邊撐棍,落了半邊窗。這才繞道屏風後,拉開厚重的暗雲紋滾邊棉麻床簾,正要端詳床上之人的臉色,驀地墜入一雙烏沉沉地眼眸。

“小姐醒了?現在就起麼?”

女子轉了轉靈動地眼珠,半晌才伸出手來,撐著床沿,鄧嫂利索地拿過繡緞面地靠枕,放了三個摁在床頭,又扶了女子靠了上去,拉高了薄被蓋到她的心口。再端了一邊圓木茶几上早就準備好的溫開水,先給她喝了,還不忘抽手試試她額頭的溫度。

藉著微弱的光線,端視女子的氣色,鄧嫂笑道:“小姐的燒已經退了,可以吃點飽肚子的東西,老是喝粥怕膩,對身子也不好。”看到女子的眼眸微微掃向喜鵲詠春地屏風之外,鄧嫂就壓低了聲音:“唐公子在茶廳,興許是擔心小姐的傷寒,比平日來得還早了些。”

女子正了正身子,冷冷地道:“表哥是怕我病死了沒法跟他兄弟交待,惹了麻煩一身 騷 地慌。可不是為了我這病症。”

這人正是蜀玉。

一個月前她就已經被唐烆敲暈了,帶離金梁城。

那段時日,白日裡要應對繁雜瑣事,身子早就疲累不堪;夜晚又被秦連影一番糾纏,心境起伏過大,早就胸口煩悶。又身著單衣被唐烆挾著奔了一夜,到了這陌生地偏遠小鎮之時,本就柔弱地身子骨也敗下陣來,反反覆覆高燒咳嗽,心口隱隱作疼,出氣多進氣少,全身更是麻痛不堪。

那一腔無奈被病痛一折磨,再平淡的性子也被激發了火氣。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剛剛逃離秦連影的虎爪,就被捲入了唐烆地狼穴。她哀嘆古代女子的身不由己;也擔心父親見到自己房裡的狀況,會以為她遭到什麼毒手;更是擔心,沒有死絕的秦連影會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