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段負浪捏著他的下巴往亮處帶,從不習慣與人這般親近,段素徽下意識地避開,卻被他捏得更緊了。段素徽抬手打掉他放肆的手指,“孤王之尊,竟也是你碰得的?”

“我在相面,你——勿動。”

段負浪理直氣壯地捏著他的下巴,放肆地打量著他的眼角眉梢。好半晌才在他一動不動的眸子間,吐露真言:“近來你犯小人、有災禍,需當心,當心當心萬萬當心。”

第六章 還血債生死兩重天(1)

滿月之夜,黑曜石鏡在這一年中第三次被抬進了大正殿當中。

頭一次是段素光王爺,結果鏡上顯現血字,揪出了這個弒父奪位的逆子;第二回是段素徽登基大典,結果本尊的身形未曾顯現於石鏡之上,倒把段負浪這個廢君之孫的模樣印證出來;這一回是為了顧國君段正明。

照例是齋戒、沐浴、更衣,段正明正準備著入大正殿立黑曜石鏡前的最後事宜,忽聽宮人傳出話來——

“王后娘娘到——”

段正明正了衣冠靜靜地望著宮門方向,今夜的她一身朝服,鳳冠正裝,如大婚之喜。他忽生遐想,若他為君王,迎娶她的那一天,她就當是如此華麗吧!

慾望在這一刻充斥心底,他要為王,用盡一切辦法,不為權,只為了這個女人,這個本屬於他,卻因他的懦弱逃避、無慾無為而失去的女人。

我要她,用盡一切,即使是背叛祖宗,不容於宗室。

他向她伸出手,她走近他,旁若無人地替他整理衣裝。

靠近他,她在他的耳畔留下這樣的話:“今夜,搬出由黑曜石製成的鏡,當滿月之光照於鏡上,恭請即將登位的大理王立於鏡前,若黑鏡能顯現您光輝的容顏,則蒼山洱海認您為千秋不朽的帝王之尊——段正明,你是千秋不朽的帝王,我說你是,你定是。”

毋庸置疑,她說他是,他便是。

充當大司儀的段負浪這時走進了偏殿,目光在這對男女之間遊弋,他忽然生出萬般遐想,即便不在王宮內院,單在平常百姓家,叔嫂通姦都是必死的罪過吧!

這兩個人當真無畏,大無畏啊!

可是,即便段素徽讓他們達償所願,擔著叔嫂名分的他們如何成全彼此?

沉溺在愛意中的他們已經顧不得許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恭請王后娘娘、顧國君前往正殿,明月當空,儀式即將開啟。”

永歡王后在前,顧國君隨後,大司儀段負浪收尾,三人魚貫走入大正殿內。

段負浪照著儀式一步步宣告天地,段正明一步步走上大正殿,走上王位之前,停在黑曜石鏡前,只等著月光鋪滿鏡面。

此時,滿朝文武,就連一向故作輕鬆的高泰明也屏住呼吸,等待著那神聖的一刻。而身為君主的段素徽卻無聊地玩起了懷袖間的七子佛珠,時不時地用王后娘娘親自繡的那塊蓮帕擦亮佛珠,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唯有段正明,既不看黑曜石鏡,也不看滿朝文武、堂上君王。他在意的,只有她——永歡王后,他的王嫂。

站在殿上,立於石鏡前,他的眼中卻只有她。

他,本就是為了她而來。

而被他緊緊盯著的那個人——永歡王后何其歡卻兩眼無神地望著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麼,念些什麼,空洞得好似一個魂魄出體的死人。

那月,滿滿地鋪上石鏡,鋪上大正殿,鋪滿王宮內苑。

他,顧國君段正明的身影朗朗地顯現在石鏡上,那樣清晰,好像刀刻出來一般。滿朝文武,在場眾人……譁然。

有人幸災樂禍,有人不知所措,有人默默無聲,有人極力掩飾……

段正明依舊守望著何其歡,守著他心中唯一的神。何其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