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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益成是騎車趕過來的,在寒潮四竄的深夜,穿得再嚴實,手腳還是給寒風吹得發僵,坐下來先喝了一杯酒,叫身子暖和一些,才自嘲笑道:“我這個副處級,今天可比不得楊總風光,照樣不敢叫他伺候……”
這個社會是談圈子的,行業是個圈子,國不國營也是個圈子。只要在相關的圈子裡,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
趙益成以前不僅跟熊文斌認識;雖然算不上很熟,但很早跟趙東、楊海鵬他們認識,跟周明也有點頭之交。
就算現在,市鍛壓廠也有使用梅鋼外銷的坯料,但採購量不大,主要是從楊海鵬那裡進貨。
梅鋼這一年多來,主要產建築用螺紋鋼,但也少量對外供應坯料。
梅鋼外銷坯料質量很,量卻很有限,故而包括楊海鵬這樣的經銷商,對外供應也是要求現款交易。
趙益成接任廠長後,直接掌握以前問題最大的採購科,通常會在客戶有較嚴格的質量要求時,會從楊海鵬那裡直接拿坯料。故而這些時間來,雖然沒有債務上的糾纏,趙益成跟楊海鵬的關係還是要比以前密切一些。
不容易等到討債人從廠裡都散走,焦頭爛額之餘,接到楊海鵬請吃夜宵的電話,趙益成沒有多想,就騎車趕過來;倒是沒有想到,楊海鵬的這通電話原來是出自沈淮的授意。
這時候穿著土氣的老闆娘端了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炒羊肝上桌,趙益成夾了一片羊肝入嘴嚼著,道:“幾年了吧,這羊肝滋味還是沒變啊……”
怕沈淮不理解,楊海鵬特意解釋道:“老趙九零年在市鍛壓廠還是當綜合計劃科科長時,當時黎她哥海文還在。老趙託趙東的門路,要借市鋼廠的裝置測坯料的質量,夜裡就在這裡請趙東喝酒,趕著我跟海文夜裡下中班,也湊過來吃羊肉,那一次我們都叫老趙灌得大醉……”
沈淮笑著,對於已經不該再屬於他的憶,只能聽著別人嘴裡娓娓道來,誰能想象長得瘦瘦弱弱的趙益成能喝兩熱水壺黃酒而不醉,把他、趙東、楊海鵬三個人一起灌趴掉?而當時跟趙益成一起過來的市鍛壓廠廠長技術科副科長、此時擔任市鍛壓廠副廠長的羅建國,是個虎背熊腰的壯漢,兩杯黃酒入腹,就直接鑽桌子底子不肯再出來……
“都一晃都四年過去了。我還得當時一熱水瓶黃酒只要兩塊錢,現在怕是要五六塊錢吧?錢真是不夠花了……”趙益成笑道。
“那時候錢也經花,我們那時候工資也不到兩百,也不感覺手頭多緊,每到發工資還能連搓幾頓,現在是真不行……”楊海鵬道。
“楊總在我面前感慨手緊,我該找誰訴苦去?”趙益成笑道。他雖然跟楊海鵬熱鬧的回憶往事,但也琢磨不透沈淮今晚約他出來的意思。
趙益成在市裡沒有什麼背景,但歹也算是中層幹部,對市裡什麼風吹草動,還是有些知聞的。
沈淮及梅鋼在這一年多時間,像新星爆發一樣崛起,東華中下層幹部裡,都在傳沈淮之所以能在梅溪鎮甚至唐閘區橫行無忌,就是依靠著市委書譚啟平這個大後臺。
不過只要今天晚上眼睛沒有瞎,趙益成還是能出沈淮跟市委書譚啟平的嫡系親信熊文斌、蘇愷聞以及常務副市長梁林之間關係的冷漠跟割裂。
趙益成並不知道太多微妙的內幕,但有一點事實是清楚的:昨天朱有才手下工人跑到梅溪鎮爬塔吊事件發後,直接導致市鍛壓廠今天的債務危機爆發,而梁林、熊文斌、蘇愷聞在沈淮的強硬要求下,同意市計委放手,由債權人來主導市鍛壓廠的改制工作,而梅鋼在此同時,將從其他債權人手裡收購三期債權,成為市鍛壓廠的主要債權人。
趙益成能感覺得今天債務危機的爆發,有梅鋼從中作梗的因素在內。
趙益成對沈淮既談不上有多強烈的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