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大使泰勒溫伯爵那裡收到過塔列朗的來信,不過那時候兩邊只是最初的接觸,塔列朗也只是寫了一些空口虛詞的場面話,並沒有什麼資訊價值。

而這一次,塔列朗的信相比於之前那些虛詞,倒是多了許多實際的東西。

一方面,他是詢問自己對英外交妥協構想的具體細節、以及對其他國家外交的想法。

另一方面,他也是在試探自己打算獎勵他當首相的誠意到底是否真實——簡單來說,就是想要有一個艾格隆自己的書面保證作為合作的“憑據”。

其他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問題,以及老年人充滿居高臨下意味的說教,甚至還有些倚老賣老的“告戒”,這些倒是不甚重要,艾格隆直接略過去了。

對於最重要的兩個核心問題,艾格隆自己也胸有成竹,不過他也沒有準備立刻動筆,反正接下來還有時間,可以容他慢慢思索怎麼回信,再讓埃德蒙帶回去給塔列朗親王過目。

看完了信件之後,艾格隆把信重新收好了再扔到了書桌上,接著重新看向了埃德蒙,“埃德蒙,你乾得很不錯,我必須說,你確實在努力地完成我賦予你的任務。”

雖然艾格隆的語氣很平澹,但是埃德蒙卻聽得心生甘甜,自己的努力畢竟得到了恩主的認可。

而就在這時候,艾格隆又話鋒一轉,“不過,接下來我們還得更加努力一點才行——屬於你的任務會比之前還要艱鉅了。”

埃德蒙也立刻嚴肅了起來,恭聽陛下的訓示。

“這兩個老狐狸既然這時候都蠢蠢欲動,自然也就說明他們觀望局勢之後得出了結論——波旁王家的統治長久不了了,這對我們來說當然是天大的好訊息,但是還有個壞訊息,那就是同樣有人在窺伺我想要得到的東西。我不光要推翻波旁,我還得防範奧爾良——”艾格隆看著自己的心腹寵臣,然後嚴肅地說了下去,“王家值得忌憚,但他們更加值得忌憚!他們同樣處心積慮地謀奪王位,而且步子比我快了太久,所以遲早我得和他們攤牌……這樣才能決定王權的歸屬。”

“是的,陛下,我也這麼認為。”埃德蒙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我能夠感受得到,他們也在四處活動,而且他們已經拉攏了許多人。”

“所幸的是,他們名聲太臭,沒什麼人喜歡他們,所以他們現在拉攏到的無非是一些小人物而已——決定性的砝碼還在天平之外!”彷彿是在安慰對方,又彷彿是在安慰自己,艾格隆精神振奮了起來,“只要這兩個老東西和我一邊,我們三個能打300個!”

說到這裡,艾格隆緊皺的眉頭也隨之舒展了起來。

他現在是一個賭客,正因為是賭客,所以他冷靜地估量自己的籌碼,分析此時場上的形勢。

他知道自己現在最大的敵人是什麼——是“不在場”的時間差。

古往今來,任何政治變動乃至政變,最重要的就是時間,誰搶先控制了宮廷或者京城,誰就控制了國家中樞,進而就擁有了國家機器巨大的潛在動員力——尤其在法國這種巴黎一城獨大的體制當中,更是如此。

縱觀原本的歷史線,19世紀每次巴黎鬧了革命,動不動就會改朝換代。

而艾格隆雖然有自己的支持者和代理人,但畢竟勢單力孤,一旦發生變亂,巴黎幾乎肯定會快速地落入到他的對手們手中,而那時候他就要面對國家機器在反對自己的現實。

這是巨大的不利情勢,但是也並非絕望。

他可以、而且必須用雙管齊下的方式來消解這種不利情勢。

一方面,他拉攏威望極高的蘇爾特元帥等人,讓他們去為自己站臺,只要官僚機器和軍隊在迷茫當中選擇猶豫和“中立”,那麼艾格隆就不用面對生命上的危機,他可以進入法國,並且獲得重新賽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