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放下架子,向不是黨員的黃松求證。畢竟,黃松在古田開會時,曾經為毛委員燒過開水、提過茶壺,還幫助代表們燒過取暖的炭火。

要走的幾個人,從每人每月的零用錢中湊了份子,買了兩隻雞,剁了幾斤豬腳,又沽了幾斤米酒,買了個小醉。醉酒之後的哥兒幾個,都動了真感情,相互摟摟抱抱、拍肩捶背,畢竟一起往牆上寫了那麼多的大字,張貼了那麼多的標語,就是一支高粱苗子掃把在一隻杉木桶裡放久了,也應該有了感情。弟兄幾個淚眼婆娑地約定:若不戰死,今後見了,還要再備下酒肉相聚。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三十一 天與地之間(4)

酒醒之後,各自打起揹包,準備各奔東西了。

臨離別前,留在宣傳隊的小余子淚汪汪地拉拉這個手,又拉拉那個手,依依不捨。他勸大煙鬼說,到了底下大隊看管得緊,無論如何不要再吸大煙土了,那東西早晚得戒掉,否則在紅軍中呆不下去的,大煙鬼聽了連連點頭。小余子又拉住黃松的手說,我們都是老實農民,是無產者,不是老拐說的那種流氓,我們出來當紅軍完全是出於自願,為什麼還想跑呢?下到大隊,如果哪個官長再打你,你到士兵委員會告他的狀。黃松也點了點頭,他當然不會跑的。肖班長跑了,他黃松不會跑。如果再有長官敢打他和其他士兵弟兄,他會去找毛委員反映情況的。

分手的那天已經過了元旦。

紅四軍的1929年在風雪中走過,紅四軍的1930年又在風雪中來到了。

那是一個難得一見的晴天,太陽剛爬上山坳就通明一片,把冬日的閩西照得如水一般清澈無比,遠處的青山和綠水都變得明淨而悅目。黃松揹著揹包,一身輕鬆。破茶壺不願背揹包,他用根竹扁擔,一頭挑著自己的揹包,另一頭挑著一捆越冬的幹竹筍,誰也不知道他從哪弄來的那些竹筍,要帶到哪去,幹什麼用。破茶壺心情不好,從清早起來就罵罵咧咧的,他顯然很不情願離開宣傳隊。誰都不願招惹他,前任宣傳隊長老拐都對他的罵聲充耳不聞,對他那張臭臉也視而不見,就連大煙鬼也儘量躲著他,懶得再和他拌嘴。老拐在宣傳隊的日子也挺窩心,現在要離開紅軍到地方工作,心情也不大好,但總歸有種解脫的感覺。因為他腿腳不方便,宣傳隊派出隊裡那匹馱行李的瘦馬專門送他。瘦馬看上去比老拐還瘦,老拐不忍心騎,只能讓它馱著他那小小的揹包。因為要去的大隊不是一個方向,誰也沾不上瘦馬或者說老拐的光。同樣揹著揹包的大煙鬼就很羨慕老拐。

大煙鬼說:“媽的,還是當官好,老拐,你這個破隊長平時看不出什麼來,這時候就看出不一樣了吧?馬是瘦了點,可到底還是一匹馬呀。”

老拐皺皺眉頭說:“你看你看,毛委員對我們宣傳隊該有多瞭解啊,他在決議案中還說過你大煙鬼嘛。”

大煙鬼一驚,忙問:“毛委員還說我什麼了?”

“毛委員說,紅軍中絕對平均主義,有一個時期發展得很厲害。官長騎馬,不認為是工作需要,而認為是不平等制度,這說的是你大煙鬼吧?”

一夥人哈哈大笑起來。

他們踏著早晨的陽光,慢慢走去。

在一個岔路口,他們必須分手了,來送行的羅翠香和小余子又開始淚汪汪的,拉拉這個的手,扯扯那個的衣衫。

這時,卻見有人在後面邊喊,邊跑著追了上來。

破茶壺笑道:“喲,別是長官改了主意,宣傳隊要留下我吧?”

大煙鬼“啐”了一口說:“大清早的做美夢吧。”

追上來的竟然是四縱隊手槍連的塗水根,他現在是手槍連的副連長了。塗連副說:“黃松,緊趕慢趕,到底讓我趕上了……”

黃松驚訝地問:“塗連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