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傳隊貼出去。有時他還會找當地一些老學究似的古董老先生,討教一些毛筆字的寫法。黃松進來,朝他敬了禮,科長急忙還了禮,卻好一陣沒說話,狐疑的目光上下審視著黃松,好像黃松把打糨糊的麵粉都吃到肚裡去似的。黃松一路走來心裡就發毛,不知科長找他到底有什麼事,這會兒被他看得心裡就更犯嘀咕:離開手槍連打人的丁泗流,我再沒打過離隊的主意啊,就是下落不明的肖班長,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兒……宣傳隊就宣傳隊唄,紅四軍別說開回江西井岡山,就是開到天邊,我也願意跟著走。

“你就叫黃松?”科長終於開口了。

黃松懵懵懂懂地點點頭。

“看不出來,你黃松頭頂通天啊!”科長的眼鏡片閃閃發亮。“你說,你在軍部……不,你在總前委還認識什麼大人物?……對了,你是因為什麼從縱隊手槍連調到我們宣傳隊來的?”

科長的口氣在黃松聽來,無異於“你到底犯過什麼錯誤”?看來,愛好寫毛筆字的科長對字更熟悉,而對手下宣傳隊那些打糨糊張貼他寫的字計程車兵,並不知底。

“大人物?我哪認得什麼大人物?我也不曉得手槍連為什麼把我的槍收走,調到宣傳隊來的……我也沒犯什麼大錯誤,就是站崗的時候,班長跑掉了。”

“班長當了逃兵?你沒跟他一起逃跑,該提拔你當班長才對呀,怎麼還處罰你呢?”科長笑了笑,看得出他根本不相信。“好啦,你不講實話,我們也沒得辦法。”他寬容地笑著,態度愈發地客氣。“現在,四縱隊宣傳隊這座小廟容不下你這尊大菩薩了……黃松,縱隊政治部通知你到軍部去報道,知道哪個找你嗎?”科長賣個關子,見黃松是真的糊塗了,只好說:“是毛委員找你。”

“毛委員?毛委員找我做什麼?”黃松嚇了一跳。

“你問我,我還要問你呢。”科長眼鏡片又在閃光,他顯然相信黃松有些什麼事瞞著他,這令他很不高興,卻又無可奈何,誰讓他不早了解這點呢?作為機關領導,如今陷入被動,他心有不甘。

“黃松,你到底什麼時候認識的毛委員?他怎麼會指名道姓地要找你呢?”

黃松想起來了,在新泉洗澡那次,遇到了毛委員,他還為……不,他還和毛委員相互搓過背。那一次,毛委員看到他背上的傷,連夜找他去談話,瞭解班長肖文生和手槍連的情況。沒想到毛委員記下了他的名字,還會專門派人來找他。毛委員還有什麼事呢?難道找到了肖班長?黃松和連順舟都在四縱隊打聽過,肖文生一直下落不明。

黃松奉命直接趕去軍部見毛委員。他記下了那個地名:古田。

古田是一個不大的小山村,在閩西山區一帶並沒有特別出色處,很普通的一個山坳,左邊是山,右邊還是山;前面是山,後面還是山。可以想見,當初客家人從外面遷徙來到此地,首選的落腳點就是這山與山之間的空隙處。古田雖然屬於上杭地界,向北幾公里就是連城縣的廟前了,向東南方向走,過了大池、小池,也就離龍巖城不遠了。

黃松先在古田村口找到了司令部和政治部的住處,有位值星的軍官告訴他,毛委員並沒有住在村裡。他指了指半里路外一幢灰色的青磚小院,說那是廖家祠堂,毛委員住在那呢。按照軍官的指點,黃松離開村子大路走去。穿越一片稻田後,黃松站在了一幢獨立的宗族祠堂門口,這就是軍官說的廖家祠堂了。這種灰牆灰瓦的宗族祠堂在閩西各地隨處可見,但古田的廖家祠堂風水似乎特別的好,它的背後就是一座不高的丘陵,上面長滿了油松和杉木,它的前面又是一片開闊的水網地,這使得它註定要像一座方碑似的永遠佇立在古田的土地上了。

二十六 古田,廖家祠堂小耳房(3)

祠堂圍牆的門開在一側,門口站著兩名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