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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苑前院。

大廳內,負責平州城商務的夏管事正向主子彙報平州城所有商鋪近來的盈虧狀況,不時拿眼角餘光目測主子神態,以期能將主子此時的心情喜惡窺個一二。

“那良記是平州城的老字號,樹大根深,所以每月的糧食銷量高出閻記一石左右,屬下認為,強龍不壓地頭蛇,只要生意有得做,對於良記等本土商家,還是要讓其三分的好。”

閻覲長眉淡揚,眼將帳薄遞給身後的閻秉忠,“秉忠,你怎麼說?”

閻秉忠身為閻堡外事管事,對於帳目數字的處理自有他最拿手的方式,匆匆瀏覽幾個關鍵之點,道:“從帳上看,還是不錯的。夏管事說得也有道理,那良記在平州城經營日久,我們的確應該與其和平共處,畢竟,錢是賺不完的。”

閻覲勾杯飲茶。

主僕多年,閻秉忠自然瞭解主子的示意。唉,看來,今日這個黑臉又由他來唱了。“但是,不與老商號爭鋒,並不意味著閻記可以任人欺到頭頂。夏管事,聽說最近閻記給地方繳了不少的保護費,可有此事?”

“這個……”夏管事怕得也就這一問。閻家行商,雖走得是互惠手段,但遇到貪心不足的對手,施予的教訓絕對是前所未有。他在平州城的行事,無疑是太窩囊了些。“堡主,總管事,屬下……在這平州城裡,我們是個初來乍到的,要想在諸商家的大餅上分食,畢竟不是易事,所以,屬下是想……”

“夏管事,這裡沒有韓信,不需要你跨下受辱。”閻覲置杯起身,反剪手於後,踱到窗前,院裡夏花正好。

“堡主,屬下……”

閻秉忠搶道:“聽說,在初時,那良記和我閻記也曾和平共處,各有各的大餅吃。自從夏管事在萬春樓搶了良記少東包下的花娘後,良記和十幾家本地商戶就把打壓閻記當做家常便飯了。為了示好,夏管事送了三位美人給對方,人家也不領情,還把你遣去送人的人給剝光衣服打了回來。近一段時日,一些地痞街霸更是前前後後都相上了閻記,夏管事為了息事寧人,派了不少銀子出去罷?”

中原的夏天較南疆的咄咄熱辣雖溫和得多,但夏天總歸是夏天,縱算天近酉時,仍擋不住暑氣逼人。夏管事以手作巾,拭不完薄汗涔涔。

閻秉忠心下對這位同儕不無同情,嘴底卻仍留不得情:“夏管事,你是曾經跟過老堡主的人,堡主將平州、穎州、蒼城的商事都交付予你,這三年來,你上繳的利潤僅是三年前所投本錢的一成。說不得,咱們要有個說法,您怎麼說?”

夏管事總算明白了主子來意。對於這位昔日少主的行事作風他不算沒有了解,有功則賞,有過則罰,獎罰分明卻鮮少有人情可講。對他能容忍三年,也算是看在了已過世老堡主的面上法外開恩。所以,無話可說。“但憑堡主發落。”

閻覲倏然間在夏花中發現了一朵桃骨朵,唇角微揚,只不過笑容尚未形成便已經淡去了。“發落談不上,夏管事年紀也大了,隨我回閻堡養老罷。”

“謝堡主。”夏管事俯首,“如此,屬下回商鋪了,將一干事務整理交代清楚,也好給接手的人留個方便。”

接手人?閻覲長眉一挑,“夏管事認為上官如何?”

“上官?”夏管事凝眉道,“上官官事未免率性了些。這平州城地屬中原,民風保守,不宜……哦,屬下多言了,敗軍之將,不足言勇。”

“率性麼?”閻覲鳳目微眯。率性就是任性罷,太任性的孩子總是需要管的,他也該管管了罷。“秉忠,你的意見?”

“堡主……”

“閻堡主!”一株粉嫩的桃苞忽開到窗前,“閻堡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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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堡主,這平州城街上很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