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想說什麼。

“先別說好嗎?你回去好好考慮,我不著急,也不會逼你,”穆昱宇止住她,微笑說,“我覺得累了,今天一氣兒說了太多話,你給我倒杯水?”

倪春燕忙應了一聲,手忙腳亂去倒了杯水,捧過來給他。

穆昱宇伸出手,手看得出有點顫抖,倪春燕不敢讓他接著,於是靠過來,把水杯湊在他唇邊,讓他慢慢喝。

喝了點水後,穆昱宇搖頭表示不要,然後,他掙扎著自己要躺下,倪春燕怎看得下去,只得把水杯放了,過來幫他把枕頭放平,扶著他的胳膊讓他躺好。

穆昱宇在她要走的時候反手握住她的手掌,慢慢地十指相扣,倪春燕的臉微微紅了,卻又帶了不自覺的倉惶,像偷來似的,始終感到不自在。穆昱宇明白這個女人心中的不安,他此刻不想隨便開空頭支票,弄些口頭承諾,他願意做的,是收緊手指,將她的指頭與自己的完全緊扣在一起,然後微微笑著,閉上眼睛。

他覺得很美好,執子之手這四個字突然浮上腦海,儘管這個女人的手摸起來一點也不滑嫩,手指握著也不柔軟,因為長年幹活,她的指骨關節還略微鼓出,伸縮僵硬,面板也略有粗糙,冬天摸上去,甚至帶了幾分皸裂和乾燥。可所有這些缺陷,都擋不住她的手很暖,很實在,只是握著它,穆昱宇就覺得很安心。

他閉著眼,迷迷糊糊感到倪春燕想掙脫開的企圖,可是倪春燕剛一動,他就惶惶然地睜開眼,急切地看向她,在確定她還在時,不由得鬆了口氣,再度握緊她的手,貼在自己胸口上。

這一下他沒掩飾自己的情緒,也沒假裝,因為感知到倪春燕想離開,他的直覺反應就是帶了莫名的驚恐。

他知道倪春燕看見了他的惶恐,她也看懂了。此時此刻,穆先生絲毫不介意在這個女人面前流露這些不該屬於自己的脆弱情緒。

在她面前脆弱有什麼關係呢?原來一旦沒有了理性的禁錮,沒有了身份的限制,他一點也不想倪春燕離開自己身邊,如果可能,他甚至想用點不入流的手段將人禁錮起來。這種慾望其實一直都在,強烈而衝動,他如果早點明白這些真實感受,他就不會讓自己白白錯過那麼多時光。

他知道自己很卑鄙,他如果強硬到底,倪春燕可能也會反感到底,可他這麼強勢的人,這時候卻打出懷柔的牌,這種示弱策略的殺傷力是加倍的,以倪春燕的心智和善良,完全不可能抵擋得了。

果不其然,倪春燕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慢慢坐了下來,任由他牽著她的手,陪著他。

這就是了,別說倪春燕一直愛著他,便是她對穆昱宇沒有感情,只有憐憫,只要利用好她的心軟和厚道,穆昱宇也知道如何讓她死心塌地跟著自己。

可就在這一瞬間,穆昱宇卻從心底感謝倪春燕的心軟和厚道,感激他從未謀面的,倪春燕的老父親。也不知道他怎麼教女兒的,居然能讓這個女人在經歷這麼多生活的不公平後,還能保持做一個好人的基本準則,還是永遠也學不會在別人的痛苦面前轉過身去。

惟其如此,在被他那麼傷害過後,這個女人還能夠沒有完全拋棄他,而他也才能擁有機會去彌補和懺悔。

64、第 64 章

每天早上睜開眼,穆昱宇都在病床上等著倪春燕的到來。他這輩子從沒這麼去等過一個人,這時候他才發現當他陷入等待這種情緒中時,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清清楚楚,病房門口的一點點動靜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絕不會在倪春燕面前承認,其實從眾多腳步聲中,他能分辨出她的來:她的鞋底子不軟,她走路的方式並不分花拂柳嫻靜端莊,相反她永遠風風火火,瑣事太多,精力有限,她是恨不得一秒鐘掰成兩半用那種。所以她的腳步聲總是很急,像趕著趟,像後面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