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弦沒出聲,在黑暗裡堅硬地沉默著。

蘇嫿怕他被打擊到了,抱著他的手臂,不肯鬆手。

沉默許久。

顧北弦終於開口:“別擔心,我留了一手。”

“留了什麼?”

“之前你做試管嬰兒時,有護士推薦凍精。想著也沒多少錢,我就凍了。病發前凍的,應該不會遺傳。”

蘇嫿暗暗鬆了口氣,“那你不早說,我還以為刺激到你了。”

“我剛才在想,如果我的病,一直不好,你生了孩子,反而會拖累你。三年吧,如果三年內,我的病治不好,我們就分開。你這麼好,年輕漂亮,又有才氣,成天困在我身邊,對你不公平。”

蘇嫿的心裡驟然一痛,眼淚忽然就到了眼眶,“你說什麼傻話?”

“不是說傻話,也不是試探你,我認真地考慮過。這種病複發率極高,能好轉的,只有三成。剩下的七成,反反覆覆,一輩子都治不好。”

蘇嫿伸出手抱緊他,喉嚨發澀,“我不分開,就不分,說好的死後合葬,你不能半路把我扔下。”

顧北弦勾起唇角笑了笑,心裡卻酸痠痛痛。

以前挺樂觀的一個人。

得病後,變得消沉,凡事都喜歡往壞裡想。

真的很討厭這樣的自己。

週末。

一大清早,接到顧傲霆的電話,邀請他們去家裡吃晚飯。

顧北弦興致不太高,“不去了。”

“你媽也來,人多熱鬧,你現在適合熱鬧一點的環境。”

顧北弦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請他是次要的,主要是想打著他的旗號,請秦姝。

顧北弦應道:“好,我過去。”

顧傲霆長出一口氣,“到的時候,提前打個電話,我去大門口接你們。”

“好。”

夜幕降臨。

約好的七點吃晚飯。

六點半,顧傲霆就站在大門口翹首以盼了。

盼星星盼月亮地盼著秦姝、顧北弦和蘇嫿來。

當然,最主要的是盼秦姝。

一想到等會兒就能見到心愛的女人,顧傲霆激動得兩眼發亮,心如狂鹿亂撞。

以前被北弦說老房子著火,他還不服氣。

現在才知道,哪是老房子著火啊?

簡直就是大型火災現場。

心啊肝啊肺啊,噼裡啪啦地著火。

上次牽了秦姝的手,到現在他還夜夜做美夢,夢裡全是秦姝的手,秦姝的臉,秦姝烏黑的秀髮,秦姝香噴噴的身子,秦姝修長的美腿,秦姝絕美的高跟鞋。

做的夢都是滾燙滾燙的。

活了大半輩子,他從來沒這麼魂牽夢繞過。

正當顧傲霆等得心焦時,一輛黑色的車開過來,靠邊停下。

車是很普通的車。

車牌號是陌生的。

車門開啟,走下來一個年輕女人。

女人頭髮隨意挽在腦後,臉部浮腫,面色憔悴,身材走形,懷裡抱著個小嬰兒,嬰兒用淡藍色的小被子裹著。

正是消失很久的烏鎖鎖。

顧傲霆的臉拉下來,“你來做什麼?”

烏鎖鎖扯起唇角笑了笑,抱著孩子緩緩朝他走過來,“爸,您孫子生出來了,我帶給您看看。”

顧傲霆臉色更加陰沉了,“不要叫我爸!誰的孩子,你找誰去!”

“我當時和阿凜哥簽過協議,孩子出生,我必須得死,可我不想死。這是您的孫子,您老顧家的血脈,孩子是無辜的。”

那意思,您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

顧傲霆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