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去,故意與她貼緊,正好對著她的側臉,她臉上帶著因為要拍照而有些僵硬的微笑,輕輕抿嘴的幅度,並未露齒。

我知道那不是真的她。

拍完照以後,陸以安就再沒什麼興致了,陸以平回去玩電腦,我去與陸叔叔李阿姨告別然後回家。再路過陽臺的時候,陸以安正在打電話,她背對著我,縮著身子,站在陽臺邊上不動。我準備與她說一聲再回家,便站在樓梯口,等她。我就站在與她一牆之隔的地方,她的聲音低低的,可說的話還是全入了我耳中。她說話的口氣親暱,時而有些歡快的說著她堆雪人的事,一副小孩子求人誇獎的樣子,我聽了也難免要笑一下。時而又碎碎叨叨的關心對方,細緻到喝水吃飯,就像個老媽子。她和電話裡的人似有很多無聊的話要說,我猜她是在和物件打電話,因為情人之間實在是有太多無聊的話要談,但我實在很想與她說一句話,便掏出手機靠著牆玩俄羅斯方塊。我每次總想著一次得許多分,便會先積很多方塊,獨空一列,最後再靠長條來填。只是我那晚上運氣總不大好,反反覆覆已經結束了五六次遊戲,再測過身去看她,竟然還握著電話。她站在那個地方一直沒有移動,我盯著她的背影,兀地聽見她說:“青涵,我好想你。”

她說,清涵,我好想你。

那聲音無比溫柔,柔到骨子裡去了,分明就是情人間的溫聲細語,卻是對著另一女孩。那聲音酥酥、軟軟的,一下就竄進了我心裡,我想起了照片上那個穿碎花裙子的漂亮女孩,竟讓我的心砰砰砰的劇烈跳動起來,嚇得我迅速逃離了這個地方,也到底沒與她說一句話。腦海裡只反覆是那溫柔徹底的聲音,“我好想你。”

“清涵清涵”

我腦中盡是別人的名字,全是出自陸以安口中。

我不敢再想這件事,但或許不自知中我已猜測了一些真相。我們開始,心念著一個人時,對於她的事情自是愈加敏感細心,甚至會有一些第六感。但那晚上,我剋制著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拽緊被子,僅露出個頭,睜大眼睛盯著天花板,想著我的樓上是陸以安的房間。

陸以安,陸以安,在心裡叨唸她的名字。久久無眠,久久無眠。

那天晚上,又下了很大的雪,以至我第二天早上早早跑去陽臺的時候,雪地上的字已經被掩埋了。那個雪人倒是還穩穩立在那裡,身上堆了一層雪,像那風雪裡的夜歸人。那時候陸以安還未醒,她的窗簾緊閉,我看了一眼,便又迅速回到屋裡,來一個回籠覺。

在那個冬天,從第一次初見開始,我就這樣與陸以安心照不宣的熟稔起來了,所以再後來、再後來,無論再有多少次的從我媽媽口中聽見“李阿姨家的以安”,對她,我已再討厭不起來。

☆、四

陸以安,陸以安。

我一下從夢中醒來,不斷叫著她的名字,拽著毛毯的手心滿是汗。那是戊子年前,丁亥年末。中國西南的天仍是延續著07年的寒冷,而我於那個冬天,已經與她在不知覺中熟悉起來。那日凌晨莫名的夢見了她,那是第一次,夢見短髮的她,帶著調皮的笑容,右臉上顯出淺淺的一道溝,她穿著深棕色的棉夾克,寬版的男士牛仔,兩手插在褲兜裡。她站在那裡,距離我大概五米的距離,天是一片白茫茫的,雪也好厚。她在笑,她在說話,她的嘴唇在慢慢的動,可我無論如何聽不見她說什麼,那些落下的雪掉在我的眼鏡片上,我看不清了。腦袋裡有一個聲音說著,青涵、清涵。。。。。。

地上,留下一行漸行遠的腳印,印在我腦海裡,越來越淺,直至到我目光再不可及的遠方。天空好白好亮,刺得我一下睜不開眼。

我握緊拳頭,試圖,叫她,陸以安!

名字與聲音,消失在廣闊的天地裡,霎時醒來,那是08年1月27日